十月的校园被金桂的甜香浸透，经济学院楼前的银杏开始泛出淡淡的金色。周教授课题组每周三的研讨会成了固定行程，阶梯教室里坐满了硕博生，空气里漂浮着咖啡与粉笔灰混合的气息。
这个周三的午后有些特别。当沈念抱着笔记本走进303教室时，发现前排座位空着——陆沐阳身边留了个位置，上面放着她的那本《高级计量经济学》。他正低头调试投影仪，白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清瘦的手腕。
给你占了座。他抬头，声音比平时低沉，今天讲我们的模型。
沈念在他身旁坐下，闻到淡淡的薄荷糖气息。投影幕布上展示着复杂的结构方程模型，标题页右下角标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周教授进门时带来一阵凉风。老人环视教室，目光在陆沐阳身上停留片刻：沐阳，从稳健性检验开始。
陆沐阳起身走向讲台，步态从容。当他切换ppt时，沈念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沾着墨迹——是今早帮她修改论文时染上的。讲解时他的逻辑清晰得像手术刀，但在回答提问的间隙，总会不经意地瞥向她所在的方向。
这里需要特别感谢沈念同学，他突然说，蒙特卡洛模拟的部分是她完成的。全场目光聚焦的瞬间，沈念看见他耳根泛起淡粉，指尖在激光笔上轻轻敲击了三下——他们的暗号，意思是别紧张。
研讨会持续到傍晚。散场时秋雨骤至，雨水敲打着玻璃窗。周教授叫住陆沐阳讨论后续研究，示意沈念稍等。她站在走廊窗边，看银杏叶在雨水中旋转飘落。
久等了。陆沐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讨论后的疲惫，教授想让我们把论文投给期刊。
雨幕中，他撑开一把深蓝的伞，伞面明显倾向她这边。走过经济学院的小花园时，他忽然停下：等一下。
他快步穿过雨幕，从桂树上折下小枝带雨的金桂。回到伞下时，发梢沾着细碎的水珠：你上次说喜欢这个味道。
晚餐在食堂新开的煲仔饭窗口。等待时，陆沐阳自然地将她的餐具用热水烫过，就像做过无数次那样自然。当沈念被辣椒呛到咳嗽，他已经拧开矿泉水瓶盖递过来。
投稿的事，她小口喝着水，你觉得能中吗？
修改后有机会。他拿出手机调出日历，圣诞节前要完成修订。
这个时间点让两人都沉默了。蒸汽氤氲中，沈念看见他眼底映着暖黄的灯光，像落进了星星。
修订工作比预期艰难。某个深夜，沈念对着电脑屏幕眼花缭乱时，收到陆沐阳的消息：【楼下。】她推开窗，看见他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热奶茶。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你书桌的灯还亮着。他将奶茶递过来，杯壁上凝着水珠，别熬太晚。
奶茶是三分糖的茉莉奶绿，加了她最喜欢的椰果。沈念捧着温暖的杯子，看见他转身走入夜色，卫衣后背被细雨洇湿深色痕迹。
校庆日前夕，论文修改进入最后阶段。他们在图书馆通宵，凌晨三点时沈念伏在桌上睡着。醒来发现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带着清冽的皂角香。陆沐阳还在对着屏幕调试代码，眼镜微微下滑，露出鼻梁上浅浅的压痕。
快好了。他揉着眉心，最后一遍稳健性检验。
晨光透窗而入时，论文终于定稿。陆沐阳点击发送键的瞬间，天际正好泛起鱼肚白。他转头看向沈念，眼中有血丝，却亮得惊人：我们做到了。
校庆日校园充满欢声笑语。他们走在飘满银杏叶的小路上，陆沐阳忽然开口：如果论文被接收，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听说艺术馆有新展。他语气随意，但握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收紧，要去看吗？
这个邀请让秋日的阳光都变得温柔。沈念看着落叶在两人之间旋转飞舞，轻轻点头：
十月的风卷起金黄的银杏叶，像时光的信笺翻飞。她知道，有些故事不需要喧哗的告白，它藏在共度的深夜、共享的雨伞和共同署名的论文里，静默生长，终将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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