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旧物里的时光机
片场的灯光忽然暗了大半，只留几盏聚光灯打在布景的槐树上，树影在地上摇摇晃晃，像谁在悄悄踮脚走路。
林玥刚把搪瓷杯递给助理，就被苏清鸢拽着袖子往道具间跑。“干嘛？”他踉跄了两步，掌心还留着杯子的余温。
“带你看个好东西。”苏清鸢的声音压得低，眼里却闪着雀跃的光，像小时候拽着他去偷摘邻居家的枇杷时那样，带着点小狡黠。
道具间堆着半屋子旧物件，落满灰尘的木箱上贴着褪色的标签——“98年校运会”“03年春游”“07年毕业晚会”。苏清鸢蹲下身，拉开最底下的一个木箱，一股混合着樟脑丸和旧纸张的味道涌出来。
“喏，这个。”她从箱子里翻出个铁皮饼干盒，上面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正是当年他藏在床底的那个。
林玥的呼吸顿了顿。盒子里的饼干早就没了，却躺着几张泛黄的糖纸，还有半截断了的铅笔——那是他小学时用的，笔杆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玥”字。
“你连这个都……”他指尖碰到糖纸，脆得像要碎掉，忽然想起某个放学后，他把最后一块饼干塞给苏清鸢，自己舔着糖纸回家的傍晚。
“不止呢。”苏清鸢又掏出个布偶兔子，耳朵缺了一只，眼睛是用纽扣缝的——那是他第一次学针线活，扎破了三次手才缝好的，当年送她时，她还嫌丑，说“比村口王奶奶家的老母鸡还难看”。
可此刻兔子的耳朵里，还塞着张纸条，是他当年偷偷写的：“清鸢笑起来，比油菜花还好看。”字迹被汗水浸得发皱，却字字清晰。
林玥忽然想起，那天她收到兔子后，转身就跑，辫子甩得老高，他以为她真的嫌丑，懊恼了好几天。原来她早就看到了纸条，还把兔子藏了这么多年。
“还有这个。”苏清鸢从箱子深处摸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满满一罐星星，罐子上贴着张便利贴，写着“林玥折的，108颗”。她晃了晃罐子，星星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你当年说要折满365颗，说这样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后来没折完……”林玥的声音有点涩。当年他爸突然调去外地工作，他没来得及跟她说再见就搬走了，那些没折完的星星，散落在旧家的抽屉里，他以为早就被扔掉了。
“我帮你折完了。”苏清鸢把罐子塞到他手里，罐底的便利贴翻过来，是她的字迹：“愿望：希望林玥不管走多远，都别忘了回家的路。”
聚光灯忽然扫进道具间，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被拉长大的童年。林玥捧着玻璃罐，星星的光透过指缝漏出来，落在苏清鸢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像停着两只蝴蝶。
“其实……”苏清鸢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走的那天，我去车站了。”
林玥猛地抬头。
“我看见你爸拉着你上车，你回头看了三次，我就在站牌后面。”她低头抠着兔子的耳朵，声音有点闷，“我想喊你，可嗓子像被堵住了，只能看着车开走，手里还攥着你送我的兔子。”
原来他当年回头那三次，不是错觉。原来她一直都在。
“那些没折完的星星，我每年折一颗。”苏清鸢抬起头，眼里像落了星光，“现在罐子里有365颗了。林玥，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帮你实现。”
林玥看着她，看着满箱的旧物，看着那些被时光珍藏的细碎过往，忽然明白，有些愿望，根本不用折满365颗星星。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罐子在两人中间晃出细碎的响。“我的愿望啊……”他低声说，声音被埋在她的头发里，“早就实现了。”
道具间的门被风吹开，带着片场的喧嚣和槐树叶的香。林玥看着墙上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那些被岁月偷走的时光，从来都没真正离开过。它们藏在旧物里，藏在没说出口的惦念里，藏在此刻相拥的温度里，成了最结实的绳，把他们牢牢系在一起，从童年到白头，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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