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正沿着湿滑的井壁悄无声息地爬行，追踪着前方那个庞大的绿色身影。
污浊的积水在下水道底部流淌，发出黏腻的声响，与老鼠的吱吱尖叫交织成一首令人不安的交响乐，脏水不时从上方管道滴落，啪嗒声在幽闭的通道中回荡，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那股混合着腐烂垃圾、化学废料和未知生物排泄物的恶臭无处不在，哪怕彼得试着捂住嘴巴位置都没有用，恶臭依然顽强地渗透进来，直刺他的鼻腔，使得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我怎么总是需要跑到下水道来，神奇四侠和美国队长就不用，他们工作的环境才没有恶臭。”他低声自语，声音在下水道中产生微弱的回声。
“如果神盾局有‘最糟糕工作环境’奖项，这里绝对能夺冠，不过——”
他的语调突然变得轻快起来，“对于能卖出四位数的照片来说，这点臭味算什么呢？”
在彼得的前方，蜥蜴人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移动，他那覆盖着鳞片的粗壮尾巴在积水中划出一道道涟漪，似乎是根本没有被下水道里的恶臭影响。
“现在我有点羡慕蜥蜴了，或许我可以动动聪明的小脑袋，将战衣变得更高科技一点，防水保温、过滤气味....嗯，现在还是先多拍拍照片。”
彼得加快速度，像一个红蓝色的蜘蛛在纵横交错的管壁上方快速掠过，短暂超过了前方的蜥蜴人。
他找到一个相对干燥的平台，从腰间取出来自不久前新买的照相机。
“嘿，康纳斯博士！”彼得朝着下方的蜥蜴人喊道，“看这边，笑一个。”
咔嚓！
相机的闪光灯在下水道中划出刺眼的光芒，短暂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蜥蜴人被闪光刺激，黄色竖瞳缩成针尖大小，但因为是康纳斯博士的意识在主导，并没有发生蜥蜴追逐蜘蛛的画面。
“抱歉，教授，我这就关掉闪光灯。”
“没事，蜘蛛侠。”蜥蜴人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前。
咔嚓！咔嚓！
又换角度拍摄了几张，彼得满意地检查着照片。
“太棒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拍摄时，蜥蜴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蜘蛛侠...你拍这些照片...是为了彼得·帕克，对吗？”
彼得的心脏几乎停跳一拍，“被发现了？”
他正准备为拍照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但康纳斯博士的下一句话让他松了口气：“我明白了...你和彼得的关系比普通合作伙伴要密切得多，是吗？”
谢天谢地， 彼得心想，福尔摩斯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即使是康纳斯这样聪明的大脑也不行，他更像是...毛利小五郎的级别。
表面上，彼得装作惊讶地点头：“没错，康纳斯博士，你猜对了，我和彼得关系确实好，那小子挺不错的，是个很可靠的搭档。”
谈起自己，彼得本想再多夸几句，但又觉得自吹自擂实在尴尬，只好含糊带过。
就在这时，康纳斯博士接过彼得的话，开始滔滔不绝地称赞起他的学生：“彼得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虽然有时在社交场合显得有些笨拙，情感上还不够成熟，但他的品格和智慧无可挑剔。”
“特别是他那非凡的头脑，如果不是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他现在不应该只是上大学，而是在攻读物理学或生物学的博士学位。”
彼得在面罩下眨了眨眼，他从未听过康纳斯博士如此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赏识。
蜥蜴形态的康纳斯继续道，声音因变异而嘶哑但却充满诚意：
“不瞒你说，蜘蛛侠，我非常看好彼得这孩子，今年帝国大学给了我两个研究助理名额，我打算把一个留给他，另一个则准备选个聪明能干的女生，至于彼得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发出一声轻笑，“就看那孩子自己了。”
这番话让彼得愣住了，他知道康纳斯博士一直对他不错，但从未意识到导师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到了这种程度。
一股愧疚感忽然涌上他的心头，就在刚刚，他还在心里嘲笑博士的推理能力堪比漫画里的蹩脚侦探。
“蜘蛛侠。”康纳斯的声音将彼得从思绪中拉回，“你和彼得关系密切，但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我不希望他有压力，觉得是我刻意照顾他才会......凭借他过人的能力和努力，这个位置完全是他应得的。”
话音刚落，康纳斯博士突兀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捂着脑袋，双膝跪倒在地，使得身旁的脏水溅起一大片涟漪。
他的眼睛又开始出现危险的红色，全身肌肉不自然地膨胀，鳞片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教授！”彼得立刻跃至他身边，“坚持住，想想玛莎女士和比利！不要让它控制你，你能战胜它的！”
这次，彼得没有使用高频声波装置，那东西虽然有效，但过度使用会永久损伤听觉神经。
他相信，为了妻子和儿子，康纳斯博士能够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战胜体内的野兽。
“你说得对...蜘蛛侠...”康纳斯抬起沉重的头颅，红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人性的光芒，“我不能...不能倒下...”
他咬紧牙关，从污水中挣扎着站起，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为了玛莎和比利...我不能认输...不能让他们也变成...这种怪物...”
爱情和亲情的力量似乎真的给予了康纳斯超乎寻常的毅力，他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决心的低吼，埋头向记忆中的目的地狂奔，速度之快甚至连蜘蛛侠都需全力才能跟上。
“哇哦，”彼得一边追赶一边惊叹，“这就是爱的力量吗？真够强的，不过我可不想亲身体验这种场面。”
他脑海中闪过玛丽·简、梅姨、格温·史黛西等人的面容，暗自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保护好所在乎的每一个人。
“加油，康纳斯，玛莎和比利还在等你，你现在这副顽强的样子连美国队长看到都要自愧不如，他们要是看到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彼得大声鼓励道，声音在下水道中回荡，“加油！你能行的。”
也许彼得的话痨本性最初只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和对死亡的恐惧，但此刻，他的每一声鼓励都是发自内心地为这位奋战中的科学家加油。
看着康纳斯奋勇前行的身影，彼得仿佛回到了曾经与章鱼博士战斗的那一天，当时他徒手逼停了失控的列车，身后是无数市民的加油助威。
那种被支持、被信任的感觉，至今想起仍让他心头一暖。
就这样，他们连续拐过数个岔路口，下水道内的光线越来越暗，仅有的几盏检修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的萤火。
彼得能感觉到他们在不断向下，向着纽约市地下更深处前进。
就在蜥蜴人经过一处检修灯下方时——
“啊！有怪物！”
一声尖叫突然从对面检修灯旁的墙洞中传来，彼得立即发射蛛丝，如钟摆般飞荡过去，发现一个浑身破烂、面容被污垢覆盖的流浪汉正惊恐地指着蜥蜴人的方向。
彼得迅速射出一束蛛丝，暂时封住了对方的嘴。
“嘘！老兄，保持安静。”彼得压低声音，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制服，“看到这身打扮了吗？我是好人那边的，别引起那家伙的注意，明白吗？”
借着微弱的灯光，流浪汉看清了蜘蛛侠标志性的红蓝战衣，颤抖着点了点头。
确认康纳斯博士未受干扰继续前进后，彼得松了口气，小心地撕开对方嘴上的蛛丝，警告道：“看到了吗？下水道可不是什么安全住所，我建议你尽快回地面上去。”
说完，彼得习惯性地摸了摸裤兜位置，结果只碰到紧身战衣的面料，他自嘲地摆摆手：“抱歉，差点忘了我不仅是个穷光蛋，还是个连裤兜都没有的穷光蛋。”
随即荡起蛛丝，追赶康纳斯而去。
那个流浪汉，或者用“鼹鼠族”来形容更为贴切。
他们只是纽约庞大下水道系统中无数无家可归者中的一员，或者严格来说，下水道就是他们的家。
彼得往后瞥了一眼，那个墙洞内部虽杂乱不堪，但巧妙地用破布和报纸分隔出了不同区域，俨然一个简陋的“复式公寓”。
至少他还有个复式结构， 彼得苦笑着想，而我住的只是个单间。
经过这段小插曲，两人继续前行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最终来到一个布满各种管道的宽阔洞穴，蜥蜴人左右环顾，似乎在确认位置，然后挪开右边墙上的一块伪装钢板，钻了进去。
“救命！”
一声带着恐惧的呼喊从左侧传来，彼得立刻沿墙壁爬去，发现一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被关在一个狭窄的通道内，锈蚀的铁栅栏挡住了出口。
“嘿，伙计，你今天可真是走运了。”彼得双手握住铁栅栏，“让我来帮你一把。”
随着一阵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彼得硬生生将栅栏从墙上拽了下来，维修工战战兢兢地爬出来，深陷的眼窝里写满了恐惧。
“有、有怪物...”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我知道。”彼得点头，“你还能自己走路吗？”
维修工勉强点头：“可....可以。”
“那好，我得先去解决那个怪物，然后再带你出去。”彼得担心康纳斯博士的情况，不打算先送这人离开。
“不.....不用了，谢谢你，猪、猪猪侠，”维修工结结巴巴地说，“我想自己能出去，愿上帝保佑你。”
说完，他以惊人的速度向出口方向跑去，仿佛脚下装了火箭似的。
“猪猪侠？”彼得面罩下的表情瞬间僵住，望着那个飞速消失的秃顶维修工，无奈地摇头，“这年头，救个人连名字都能被叫错，超级英雄也不好当啊！”
下水道中的临时实验室中，那位顽强的科学家已经在调试那台复杂的基因重组仪，似乎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兽性，他进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之后，在彼得的协助下，没有出现其他意外，康纳斯博士通过逆转基因重组仪，成功恢复了人类形态。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至少避免了最坏的结果。
等他解决完蜥蜴人的麻烦，外面的小雨停歇，一轮残月悬挂在纽约的夜空。
归还埃迪的照相机后，彼得蹲在石像兽上，俯视着下方在黑夜中渐渐入睡的城市。
“终于到了我该休息的时间了。”他轻声自语，嘴角扬起一丝疲惫的微笑。
“布鲁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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