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将最后一页竹简放回紫檀木匣时，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匣盖上的青萍纹上。匣内整齐码放着十二卷泛黄的竹简，是柳无涯从锁剑渊深处的石壁中拓印下来的——三百年前剑盟覆灭前，初代盟主亲笔写下的《剑盟秘录》。
“原来如此。”陈砚指尖抚过竹简上的朱砂批注，声音里带着释然，“血莲教的源头，竟与剑盟有关。”
林梢凑过来，借着烛火看清竹简上的字迹：“初代盟主的师弟？因不满‘剑护苍生’的教义，叛出剑盟后创立了血莲教？”
“不止。”陈砚翻开第三卷竹简，上面画着两幅并列的剑图，左侧是青萍剑的雏形，右侧则是血莲教妖剑的草图，“你看，这两柄剑的锻造图谱几乎一致，只是妖剑用了活人献祭，强行催发戾气。”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陈砚忽然想起在鬼哭峡崖壁上看到的剑痕，那些“以血为刃”的刻字，原来不是剑盟正统，而是那位叛徒留下的歪理。
“那他为何要针对剑盟？”林梢不解，“竹简上说，当年初代盟主曾放他一条生路。”
“因为执念。”陈砚指着竹简末尾的批注，那是初代盟主晚年所写，字迹已有些颤抖，“他始终认为，剑就该是杀戮的利器，是统御天下的权柄。而我们守护的‘苍生’，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
正说着，柳无涯抱着一摞卷宗进来，卷宗封皮上都盖着剑盟的青铜印：“这些是各地分舵整理的血莲教余党名录。你看这个。”
他抽出最厚的一卷，里面贴着数十张画像，画中人物有老有少，身份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眉心都点着一点朱砂——那是血莲教核心成员的标记。
“最上面这个，是现任血莲教教主。”柳无涯指着画像上的黑袍人，“根据南海剑亭的线报，他是当年那位叛徒的第七代孙，手里握着半块‘裂天剑’的残片。”
陈砚瞳孔微缩，裂天剑正是那位叛徒当年带走的剑盟圣剑，三百年前被初代盟主斩为两半，另一半一直藏在七星楼的地基下。
“他想重铸裂天剑。”陈砚将《剑盟秘录》的最后一卷铺开，上面记载着裂天剑的重铸之法——需用七柄灵剑的剑魂为引，辅以十万生魂的怨念，“难怪他一直盯着我们的灵剑。”
林梢突然想起什么：“那他掳走西北部落的孩童，不是为了万魂幡，是为了……”
“是为了凑齐生魂。”陈砚接过话头，指尖在卷宗上划过，“从青萍镇初遇的血莲教徒，到鬼哭峡的骨血尊者，再到东海的血尸阵，他们一直在用不同的方式积攒怨念，为的就是这一天。”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浑浊，七星楼的七柄灵剑同时发出急促的嗡鸣。陈砚走到窗边，看到镇外的天空凝聚起黑色云团，云团中隐约有剑影闪烁。
“他来了。”陈砚握紧青萍剑，剑身上的冰蓝与金色纹路同时亮起，“带着裂天剑的残片，在镇外的断魂桥等我们。”
柳无涯迅速铺开地图，用朱砂标出断魂桥的位置：“那里是青萍镇的龙脉所在，他想在龙脉上重铸裂天剑，彻底斩断我们的气运。”
陈砚将《剑盟秘录》收入木匣，转身时目光扫过卷宗上的画像，忽然在最角落发现一张熟悉的脸——是当年在黑风漠茶馆遇到的麻衣书生，只是画像上的他没了书卷气，眉心的朱砂红得刺眼。
“柳兄，查一下这个书生。”陈砚指着画像，“他出现在黑风漠的时间，正好是我们找到养剑谱残页之后。”
柳无涯立刻翻查卷宗，片刻后脸色凝重：“他是血莲教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本名血无心，是教主的心腹，专门负责打探灵剑的下落。”
林梢想起书生当年的样子，只觉一阵寒意：“那他在万蛇岛为何没动手？”
“因为那时裂天剑的残片还没集齐。”陈砚走到七星楼的最高层，望着镇外的断魂桥，“他需要我们帮他找到剩下的灵剑，帮他扫清重铸路上的障碍。”
夜风卷起他的衣袂，七柄灵剑的光芒在他身后交织成网。陈砚忽然理清了所有的脉络——从青萍镇的初遇，到锁剑渊的决战，再到南海的潮汐剑胎，血莲教的每一步都藏着算计，而他们的“胜利”，不过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但他漏算了一点。”陈砚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他以为我们守护的是剑盟的传承，是天下的权柄，却不知道，我们守护的从来都是眼前的人，是青萍镇的胡饼，是明镜亭的草药，是每个普通人活下去的权利。”
他转身看向林梢和柳无涯，青萍剑的剑尖指向断魂桥：“三百年前，初代盟主没能让他明白这个道理。三百年后，该由我们来告诉他了。”
七星楼的铜铃在夜风中长鸣，七道剑影冲破云层，朝着断魂桥飞去。陈砚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时，柳无涯看到《剑盟秘录》的最后一页摊开着，上面有一行新写的字迹，笔锋凌厉如剑：
“剑在，不是为了斩断过去，是为了守住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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