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那冲霄的血色光柱,如同一只巨掌攫住了咸阳的人心。光柱虽散,余威犹在。市井巷陌间,流言如野火蔓延。“陛下修建望仙台,触怒天条,降下血罚矣!”“听闻每日都有民夫被抽干精血,填入那台基之下,怨气冲天,故而显此凶兆!”恐慌在底层百姓中发酵,关门闭户者日增,市集萧条,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笼罩全城。
而这股暗流,更猛烈地冲击着大秦的权力中枢——咸阳宫。
次日清晨,麒麟殿内,始皇嬴政高踞龙椅,冕旒下的面容阴沉如水。昨夜那骇人血光,他立于宫阙高处看得分明,徐福与蓝大力虽以“龙脉接引,仙丹将成”的鬼话搪塞,但那浓烈的血腥与不祥之感,却在他心头萦绕不散。他求长生,并非全然昏聩,帝国的动荡与民间的怨怼,他并非一无所知。
“众卿,”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猜疑,“昨夜天象,尔等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冯劫率先出班,他是较为耿直的老臣,沉声道:“陛下!臣夜观天象,那血光冲犯紫微,乃大凶之兆!绝非吉兆!望仙台工程浩大,劳民伤财,民怨沸腾,以致天降警示!臣恳请陛下,即刻暂停此工程,抚慰民心,查究根源!”
此言一出,部分老成持重的大臣纷纷附和。
“冯大夫所言极是!陛下,当以社稷为重啊!”
“如今六国遗孽蠢蠢欲动,北境匈奴不时犯边,国内再生动荡,恐非国家之福!”
此时,中车府令赵高眼珠一转,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尖细:“冯大夫此言差矣。天象玄奥,岂是凡人可轻易解读?徐福仙师与蓝先生乃世外高人,他们既言此乃龙脉呼应、仙丹将成之兆,必有其道理。莫非冯大夫自认,比仙师更通晓天道?”他巧妙地将技术争议引向了立场问题。
丞相李斯深知始皇心思,既渴望长生,又疑心病重。他出列奏对,语气沉稳,却暗藏机锋:“陛下,天象之事,玄之又玄,臣等不敢妄断。然,都城安危,却是实实在在的职责所在。昨夜异象,城中恐慌,巡城兵马司弹压不力,已有数起骚乱。卫尉况清璇,负责宫禁与都城防务,出现此等疏漏,难辞其咎。况乎,马家世代司职守护咸阳,祛除邪祟,昨夜异象如此酷烈,马家竟无丝毫预警与应对,是其失职,抑或……其力有未逮?”
这一番话,看似客观,实则将矛头直指况清璇及其背后的马家。既批评了况清璇治安不利,又质疑了马家的能力和忠诚,更深层的意思,则是暗示马家可能与这“不祥之兆”有所关联,至少是无力护佑皇城,其心可疑。
龙椅上的嬴政目光闪烁,李斯的话正中他下怀。他对马家这类掌握超凡力量的世家,向来是既用且防。他看向阶下身着甲胄、面容沉静的况清璇:“况卫尉,李丞相所言,你有何解释?”
况清璇跨步出班,甲叶铿锵,她并未惊慌,朗声道:“陛下明鉴。臣已加派兵力,严查城中谣言,弹压骚乱,目前局势已在掌控。至于马家……”她略一顿,声音更沉,“马家历代巫女皆以守护苍生、镇压邪魔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昨夜异象,根源在于望仙台,其能量之诡谲庞大,远超寻常妖魔,马家亦在全力探查根源,以防不测。若因尽职探查而反被责难,恐令忠臣义士寒心。”
她毫不客气地将根源指回望仙台,并为马家的“沉默”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正在探查更深的危机。朝堂之上,顿时分为几派,有为马家和况清璇辩解的,有紧跟李斯、赵高质疑的,也有默不作声观望风色的,一时间争论不休。
嬴政听着臣下的争吵,心中烦躁更甚。他挥了挥手,打断了争论:“够了!望仙台之事,朕自有决断。况清璇,都城防务不得再有疏漏。至于马家……令其加紧探查,若有发现,即刻禀报!”他最终采取了模糊态度,既未深究马家,也未停止望仙台,但猜疑的种子已然种下。退朝后,他独留徐福与蓝大力密谈,无人知其内容,但宫中侍从可见徐福离去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况清璇退出大殿,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澜起伏。李斯的发难在她意料之中,但如此直白地牵连马家,显示对方已愈发迫不及待。她必须尽快将朝堂动向告知马家,同时也要在军中做好万全准备。
马府之内,气氛同样凝重,但一种新的秩序正在危机中确立。
灵韵堂内,家族核心会议正在进行。马丹明虽气息萎靡,但眼神依旧锐利,定下基调:“望仙台邪阵将成,其目标直指灵儿龙源。蓝大力、徐福不会再等待了。”
马清霜语气斩钉截铁:“灵儿必须留在灵韵堂结界内,全力融合龙脉石之力,这是应对未来之劫的根本。外间风波,由我等应对。”
马灵儿坐在主位,小脸紧绷,清澈的眼眸中虽有对未知的紧张,但更多的是继承自血脉的坚定:“灵儿明白,定当早日完全掌握龙神之力,不负家族所托。”她深知,提升自身力量,才是对家族最大的支持。
马丹明随即宣布具体安排,正式确立了“巫女主外,男子持内”的新格局。马清月与马如云被明确委以重任,辅佐马灵儿处理外务。况中棠则被赋予“护卫巫女,精进修为”的核心职责,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会议结束后,马家这部古老的机器开始在新的模式下高效运转。
马清月展现出惊人的干练与魄力。她迅速接管并重组了马家对外的所有情报网络,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几个可能存在隐患的节点。同时,她亲自带人重新布置咸阳城内的警戒符阵,不仅覆盖更广,且融入了一丝她独有的“玄冰诀”寒意,对邪祟的探测更为敏锐。
马如云则发挥了她的长处,凭借灵家血脉带来的亲和力与自身活泼灵动的性格,活跃于与马家交好的散修、小家族之间。她不仅打探到许多朝堂和市井的零星消息,更隐约察觉到,一股暗中的势力正在收罗一些偏门的邪道材料,似乎与望仙台有关。
况中棠的生活节奏加快,但他参与危机的方式进行了调整。他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自身马家道法(模拟)的修炼和对血脉能力的熟悉上。他不再需要像初学者那样刻意“尝试”吞噬,那本就是他血脉深处沉睡的本能。如今,随着成长和几次与邪气的接触,这份本能正自然而然地苏醒。他只需在静修时内观己身,便能感受到血脉中那种与生俱来的、对周遭能量的绝对支配感。若有阴邪之气靠近,甚至无需他主动驱动,那高贵的血脉自身便会产生一种近乎“食欲”的微妙悸动,仿佛在说:此等低劣能量,合该成为我的资粮。他能感觉到,每一次不经意的能量补充(如在仪式上震散怨灵,或偶尔接触逸散的妖魔气息),都让他的根基更加浑厚一丝,那份对时空的奇异感应力也如呼吸般随之缓慢增长。
而马灵儿,则全心沉浸在灵韵堂的传承之中。历代巫女留下的感悟与力量,通过龙脉石源源不断地与她交融。她周身散发的龙气日益精纯磅礴,虽未实战,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已让所有靠近灵韵堂的人心生敬畏。
这日午后,况中棠正在房中静修,心头那丝危机预兆再次突兀浮现。他立刻起身,并未贸然独自行动,而是第一时间触动了马清月留下的警报符印。
几乎同时,马府东侧库房传来异动与护卫的呵斥声。
马清月的身影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现场,马如云也紧随而至。只见两名弟子昏迷,库房禁制被一种高明的手法从内部化解,封印着一件前朝邪器“聚阴幡”的玉匣失窃。
“蚀魂手!内奸所为!”马清月检查伤势,面覆寒霜,强大的神识瞬间扫过全场。她玉手轻挥,空气中残留的微弱邪气和一丝属于内奸的灵力波动被迅速捕捉、固化,形成两道几乎肉眼可见的痕迹。
“清月姑姑,痕迹向城西而去!”马如云手中罗盘指针飞旋,立刻定位了方向。
“追!”马清月毫不迟疑,身形化光而去,马如云紧随。况中棠则按照事先约定,迅速退守至灵韵堂外围,与马家其他弟子一同警戒,并以其独特的时空感知能力,辅助监控整个马府区域的能量流动,预防调虎离山之计。
马清月与马如云循迹追踪,速度极快。马清月修为深厚,身法如电;马如云则身姿灵动,符法辅助,丝毫不慢。两人默契配合,很快便追至城西荒宅。
“果然有埋伏。”马清月感知到宅内气息,冷笑一声,并未直接闯入。她双手结印,周身寒气大盛,“玄冰领域,开!”
以荒宅为中心,方圆数十丈温度骤降,地面瞬间凝结白霜,空气仿佛都要冻结。宅内隐藏的敌人显然没料到马家巫女如此强势,直接以范围控场法术起手,阵脚顿时一乱。
“动手!”马清月清叱一声,与马如云同时攻入。
马清月直取那手持玉匣的尸魔,玄冰诀催动,无数冰棱如利箭般射去,封死其所有退路。那尸魔咆哮着催动尸气抵抗,但在玄冰领域中动作迟滞,尸气运转不畅,瞬间落入下风。
马如云则对上那名叛变的马家执事以及另一名黑袍人。她指诀变幻,道道金色符箓如蝴蝶穿花,组成困敌阵法,同时口中念诵破邪咒文,音波如同实质,震荡得那叛徒气血翻腾,法术难以凝聚。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马清月的玄冰诀威力绝伦,不出十合,便将那尸魔冻结成冰雕,随即一掌拍碎,夺回玉匣。马如云也以精妙符法配合灵家秘术,将叛徒与黑袍人牢牢困住。
“说!幕后主使还有何阴谋!”马清月厉声喝问。
那叛徒面露绝望与疯狂,刚欲开口,突然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黑气蠕动。
“禁制!”马如云惊呼。
马清月反应极快,一道纯净的净化法力打入叛徒体内,试图延缓禁制发作,同时喝道:“如云,搜魂!”
马如云指尖亮起灵光,点向叛徒眉心。然而那禁制极其恶毒霸道,瞬间便摧毁了其神魂核心。三名敌人几乎同时化作血水,气息全无。
线索再次中断。马清月面色阴沉,收起玉匣:“清理干净,回去。”
两人返回马府,将经过告知众人。虽然未能活口,但马清月与马如云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与果决手段,极大地震慑了可能存在的其他内应,也向外界宣告了马家新一代巫女的力量。
马灵儿在灵韵堂内,通过水镜之术观看了大致过程。她紧握龙脉石,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澎湃力量,对自己肩头的责任有了更深的理解。她看向身旁负责警戒并传来府外影像的况中棠:“中棠哥哥,清月姑姑和如云姐姐好厉害。”
况中棠点头,目光掠过灵韵堂外深邃的夜空,他能感觉到,马家诸位巫女正一步步从幕后走向台前,以强势姿态迎接风暴。而他体内那沉睡的盘古之力,亦在平静的表象下,如同呼吸般自然而然地汲取着天地间散逸的、适合它的“养分”,为即将到来的真正对抗,积蓄着看似微小却本质高贵的能量。这并非修炼,而是生命层次的天然成长。
夜色深沉,望仙台的阴影愈发浓重。但马府之内,一股凝聚而坚韧的力量正在升腾。朝堂的暗箭,魔道的偷袭,都无法让这个古老的家族屈服。真正的对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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