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力，是一种无形却强大的资源。
它能让人，或势力，在践行自身目标的道路上，如同顺水行舟，获得难以言喻的助推。
顾际的蓝图尚未完善，但这不妨碍他先抓住影响力的触角，用一些微不足道的投入，去铺设这条潜在的通途。
俗称，多个朋友多条路。
作为一名深刻贯彻“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这一信条的人，他坚信，仅靠闭门造车式的发展是远远不够的。
现阶段，顾际固然能依靠基地资源不断爆兵，但相较于他脑海中勾勒的新计划，效率仍显迟缓。
在他一贯的认知里，人类这种存在，凭借其独特的智慧与顽强的生命力，往往能以某种超越纯逻辑的方式快速崛起。
他的构想正是基于此：教团的信徒们，早已苦资源匮乏久矣。
倘若他施以援手，那么明启村必将如久旱逢甘霖，迅猛发展，并从中催生出一支可观的有生力量。
届时，教团成员自然会对他感恩戴德，进而转化为一支在一定程度上能被他指挥的“教团外围力量”。
至于这支部队的绝对控制权，眼下并非关键，后续自有运作的空间。
而为了实现这一切，顾际在当前阶段所需付出的，仅仅是一些最基础的工具而已。
这种“借鸡生蛋”的部队培养速度，与他自家自动化部队的持续生产相结合，所能爆发的整体战斗力，自然远胜于单打独斗。
同时，明启村村民获得高速发展后，又能将他的影响力反向辐射至教团高层。
吸引更多教徒涌入明启村，再次接受他的“援助”与影响，如同滚雪球般，不断壮大这支隐形的同盟军。
这便是他针对教团这块资源，所规划的初步蓝图。
思绪至此，顾际话锋一转：“对了，上次我们约定的交易内容，想必已经……”
沙鲁斯闻言，立刻会意，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
“哈哈哈，当然记得。”
他边说边转过身，从桌下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手提箱，将其平稳地放在桌面上，推向顾际。
咔哒一声，卡扣弹开，箱内整齐摆放着八个金属罐，上下两层，各四罐，外观上略有差异。
“上面这四罐，就是新培育的黏菌群。箱子的夹层里，放着教团内部撰写的培养手册，细节都写在里面了。”
顾际点了点头，伸手拿起其中一罐，仔细端详。
罐体上连接着几根细小的管道，连接着罐体和上方的一个微型装置。
装置正在持续运行，发出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维持着罐内环境的稳定。
“罐体比较脆弱，容易产生裂痕，还是小心为上。”沙鲁斯的声音从箱子后方传来，带着提醒的意味。
顾际依言，轻轻将罐子放回原处，目光投向下方那四罐更为神秘的物品。
“下面这四罐，就是你要的东西了。”沙鲁斯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为了搞到它们，我可是在教团内部费了不小的力气。”
“就是这些了？”顾际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与刚才观察黏菌罐时的随意不同，此刻他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透着一种对待高危物品的谨慎。
这些罐体的防护显然更为严密，除了必要的接口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缝隙。
但即便隔着罐子，也能隐约听到其内部传来的的“噼啪”电流声，预示着内部封存着高功率的放电设备。
“没错。”沙鲁斯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些就是，纳米物质。”
顾际最终克制住了上手触摸的冲动，身体微微后仰，靠向椅背。
“这些纳米物质…是从教团成员身上收集的吗？”
沙鲁斯轻轻将打开的手提箱推到桌子一侧，并未关上，只是为两人的交谈腾出空间。
听到顾际的问题，他摆了摆手。“怎么可能。”
见对方显露出好奇，沙鲁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神秘与无奈，“你想，我身为教团神父，对活着的教徒‘动刀子’，这像话吗？不合适啊。”
顾际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沙鲁斯继续解释道：“但讲实话，黑蚀症终究是教团内最广泛的‘瘟疫’。
你说，教团高层，难道会不研究吗？会不想找到解决之道吗？肯定要研究的啊。”
他一边说，手掌一边无意识地左右摆动，显露出内心的纠结。
“可黑蚀症本身极其危险，随意接触重症病患，很可能加剧自身感染的风险。
再加上教团内那群狂热分子，不断散播所谓‘圣骸赐福’的言论…
我们是管，还是不管？管了，就是触碰信仰红线；不管，任由疫情蔓延？”
顾际静静听着，已然能感受到这背后的两难境地。
锈骨圣骸教团，本质上是一群渴望摆脱机械改造命运的人们组成的团体。
他们对于机械改造，即便谈不上憎恨，也绝对缺乏好感。
从教团的名字便可窥见一二，“锈骨”，会生锈的自然是金属，是机械义体。
“圣骸”，则无疑指向未被机械玷污的，纯粹的人类躯体遗骸。
这群人，正是依靠着某种坚定的信仰力量，才熬过了早年最为艰难的岁月。
因此，如今在教团内部，任何可能违背核心教义的言论或行为，都是会受到严厉唾弃的，被驱逐出教团都算是最轻的惩罚。
而那些狂热派，则巧妙地抓住黑蚀症会优先侵蚀机械结构这一特点，大肆鼓吹这是“神之赐福”，绝非疾病。
换句话说，在教团内部，黑蚀症几乎成了半个“政治正确”，相关事务变得异常敏感棘手。
治疗病患？用什么治？纳米物质极难根除，目前只能用干扰电磁发生器去勉强遏制。
但这种“遏制”行为，落到狂热派口中，就成了“抗拒神赐”，怎么辩解都落人口实，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顾际迅速理清了其中的关窍，他看向对面的沙鲁斯，对方脸上的皱纹里，似乎都刻满了艰难。
“黑蚀症的研究到头是要做的，但最后，只能依靠那些因黑蚀症而死的教徒遗骸来进行观察，从中获取这些已经‘沉寂’下来的纳米物质样本。
就这，还得偷着来，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你大张旗鼓地用‘教徒圣骸’搞研究，那后果……啧啧啧。”
沙鲁斯摇着头，声音变得细若游丝，仿佛一台电量耗尽的收音机发出的最后残响。
至此，顾际不仅搞清楚了这四罐纳米物质的来源，更深刻理解了其背后所代表的复杂局势与沙鲁斯承担的风险。
他没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桌上那敞开的手提箱轻轻合上，卡扣发出清脆的闭合声，然后将其拿到自己这边的桌下放好。
“既然是交易，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总之，我很满意。”
顾际说完，站起身，向沙鲁斯伸出右手。
“嗨呀，咱们之间，谈不上谁辛苦谁麻烦，你满意就好。”
沙鲁斯也站起身，用力握了握顾际的手，掌心粗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对了。”在两人松开手后，顾际不经意般再次开口，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在未来的某一天，研究出了能够彻底根治黑蚀症的方法…教团，一定会需要的吧？”
闻言，沙鲁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光芒。
但很快，他的眼神低沉，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眼角再次翘了起来。
“那自然是一定的。”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真到那时，整个教团，都将铭记你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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