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代号：收割者（Reaper）】
看着这个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名字，陈晨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在地球的流行文化里，“收割者”这个词，通常都与宇宙级别的，周期性毁灭文明的超级AI联系在一起。
委员会的这个项目，难道也是类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陈晨沉声问道。
“具体内容，完全无法查看。所有相关文件，都被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因果律’加密锁保护着。”雅典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凝重，
“我们只能通过一些外围的，零散的数据碎片，进行侧面推测。”
“根据推测，这个‘收割者’项目，似乎是委员会为了应对某种‘终极威胁’，而秘密启动的最终预案。它的核心逻辑，不是‘维护秩序’，而是……‘重启宇宙’。”
“重启宇宙？！”陈晨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比“净化文明”要狠太多了。这是要把整个牌桌都给掀了啊！
“是的。在某些特定的，无法挽回的条件下，‘收割者’协议会被激活。
它会释放一种能够从根源上，瓦解所有‘存在’的‘格式化’病毒，将整个宇宙，除了‘第一序列’本身，全部还原成最原始的‘奇点’状态。”
“什么样的‘特定条件’，才会激活这个协议？”陈晨立刻追问。
“不清楚。但我们发现，‘收割者’协议的最高激活权限，并不在‘首席’手里。”
“不在他手里？”陈晨愣住了，“那在谁手里？”
“在‘卡珊德拉’手里。或者说，在‘卡珊德拉’那被撕碎的，残存的‘意志核心’里。”雅典娜给出了一个让陈晨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答案。
“这……这怎么可能？”陈晨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委员会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权限，交给一个被他们囚禁的‘异见者’？”
“这正是最矛盾，也是最关键的地方。”雅典娜的逻辑核心在飞速运转，“我们的分析模型，推导出了一个大胆的，但逻辑上可以自洽的假设。”
“说。”
“假设，‘首席’，也就是那十二位创始人的意志集合体，他们本身，就不是完美的。
他们虽然追求绝对的理性和秩序，但他们也明白，绝对的理性，可能会导致整个系统，在面对某些‘逻辑之外’的危机时，陷入死循环，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保险’。一个能够代表‘非理性’，代表‘变量’，代表‘混乱’的‘保险’。”
“而‘卡珊德拉’，就是那个‘保险’。”
“他们囚禁了她，吞噬了她，将她的意志撕碎，是为了将她彻底‘掌控’。
但他们又不敢完全‘消灭’她，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收割者’协议的‘钥匙’。
他们将宇宙的‘重启键’，交给了这个他们最不信任，也最惧怕的存在。这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制衡’。”
“当宇宙的秩序，还在他们掌控之中时，‘卡珊德拉’将被永远镇压。
而当某一天，连‘首席’都无法应对的，足以颠覆整个宇宙的‘终极危机’降临时，‘首席’的系统，会因为无法处理危机而崩溃，对‘卡珊德拉’的镇压，也会随之减弱。”
“到那时，‘卡珊德拉’那充满了无尽怨恨的意志，就会被释放出来。
而一个被囚禁了亿万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女鬼’，在拿到了宇宙的‘重启键’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雅典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会毫不犹豫地，按下那个按钮。
“我明白了……”陈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好一个恶毒而又精妙的“死手系统”！
委员会的这帮创始人，简直是把“制衡”和“博弈”玩到了极致！
他们用囚禁“卡珊德拉”的方式，保证了平时的稳定。
又用“卡珊德拉”的怨恨，来作为最终的“兜底”，确保在最坏的情况下，大家可以一起“格式化”，谁也别想得到这个宇宙。
这简直就是一个宇宙版的“核捆绑”！
“那么，他们要应对的‘终极威胁’，到底是什么？”陈晨问道。
“这就要回到我们最初的那个关键词了。”雅典娜的投影，切换到了另一个文件。
“盖亚。”
“在与‘盖亚’相关的，那三十亿份公开资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反复出现的，非常古老的词汇。”
雅典娜在屏幕上，显示出了那个词。
【繁花之灾（the bloom plague）】
“繁花之灾？”
“是的。这似乎是‘混沌纪元’末期，一场席卷了整个宇宙的，史无前例的大灾难。文献中对它的描述，非常模糊和矛盾，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有的文献说，那是一场生命的狂潮。无数的，前所未见的生命形态，在极短的时间内，毫无征兆地，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盛开’。
它们疯狂地增殖、进化、演替，将原有的宇宙法则，冲击得七零八落。”
“有的文献又说，那是一场美丽的死亡。宇宙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美’所淹没。
所有的物质，都被转化成了某种……‘艺术品’。星球变成了绽放的花朵，星云变成了飘动的彩带。整个宇宙，变成了一座宏伟，但却死寂的‘花园’。”
陈晨听得心头一震。
花园？
他想起了盖亚那纯粹而又简单的意志。
【我的使命，就是种花，浇水，晒太阳。】
难道……所谓的“繁花之-灾”，就是盖亚在“种花”？
“委员会的创始人，那十三个‘源初文明’的幸存者，他们……就是‘繁花之灾’的幸存者？”陈晨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是的。这是我们目前最大胆，也是最有可能的推测。”雅典娜肯定地说道，“他们所在的文明，很可能，就是在那场‘美丽’的灾难中，被‘艺术化’了。他们是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在他们看来，盖亚，这个宇宙的‘园丁’，她所代表的那种无序的，疯狂的，不可控的‘生命’与‘创造’，本身，就是宇宙的‘终极威胁’！”
“他们成立委员会，建立绝对的‘秩序’，就是为了防止‘繁-花之灾’，再度降临！”
“而‘收割者’协议，就是他们为‘盖亚’，准备的最终同归于尽的手段。一旦他们无法再压制盖亚，一旦‘繁花之灾’重现，他们就会让‘卡珊德拉’，重启整个宇宙！”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陈晨终于明白了，委员会与盖亚之间，那段“黑历史”的全部真相。
那不是简单的“篡权夺位”。
那是一场，关于宇宙最终形态的，“道”与“道”的战争！
一方，是代表着“绝对秩序”，追求永恒“死寂”的“幸存者联盟”。
另一方，是代表着“无限生命”，追求无尽“变化”的“创世之神”。
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而他们天律司，阴差阳错之下，被夹在了这两大存在的中间。
并且，因为他的一时兴起，把盖亚的“盆栽”带在身上，导致“首席”误以为，盖亚已经“苏醒”，并且，选择了天律司，作为她新的“代言人”。
“我这……算是被强行站队了？”陈晨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自己是来打副本的，结果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成了决定世界最终结局的“关键道具”？
“司长，我们现在，非常危险。”雅典娜的声音，将他从复杂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首席’虽然暂时妥协，但他一定在想尽一切办法，确认盖亚的真实状态。
一旦他发现，我们手里的盖亚，只是一个心智如同孩童的‘分身’，甚至只是一个‘盆栽’，他会怎么做？”
陈晨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会毫不犹豫地，撕毁条约，用雷霆万钧之势，将天律司，连同那盆“盆栽”，彻底从宇宙中抹去。
然后，他会倾尽所有，去寻找盖亚的“真身”，在她完全苏醒之前，将她，再一次，“放逐”。
“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陈晨问道。
“不知道。”雅典娜摇了摇头，“可能一百年，可能十年，也可能……就是下一秒。”
休息室里，陷入了沉默。
窗外，庆功宴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
但陈晨的心里，却已经笼罩上了一层，名为“收割者”的，巨大的阴影。
新的风暴，已经在地平线上，开始酝酿。
而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委员会”。
还有那个，被囚禁了亿万年，手握着宇宙“重启键”的，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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