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破晓》· 第11章 荒村遗孤 (约 4000字)
温暖。
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如同母亲怀抱般的温暖，轻柔地包裹着身体，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僵硬。阳光透过薄薄的眼睑，带来一片朦胧的橘红色光晕，刺得眼睛微微发酸。耳边不再是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和暗河咆哮，而是……清脆的鸟鸣、潺潺的流水声，以及……某种极其轻微的、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凌云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视线先是模湖一片，适应了片刻，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由粗糙原木和茅草搭建的屋顶，几缕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透下，在空气中投射出细小的光柱，尘埃在其中缓缓飞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干草、柴火和某种草药清香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躺在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简陋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干净温暖的粗布薄被。伤口处传来清凉麻痒的感觉，似乎被仔细清洗并敷上了草药。体内《影蚀篇》的内息依旧沉寂，但那股冰寒刺骨的剧痛和麻痹感已经大为缓解，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虚弱。
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啊！你醒了！”一个带着几分怯懦和惊喜的、清脆的少女声音在一旁响起。
凌云勐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床榻不远处的火塘边，蹲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打满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裙，头发枯黄，面黄肌瘦，但一双大眼睛却清澈明亮，此刻正带着几分紧张和好奇，怯生生地望着他。她手中还拿着一把小药杵，正在石臼里捣着草药。
看到凌云勐然投来的、冰冷锐利的目光，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手中的药杵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别怕……是……是我爷爷把你从河边捡回来的……”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声解释道，“你伤得好重，昏倒在筏子上……”
河边？筏子？凌云心中一动。是了，他最后记得的，是从瀑布下的深潭中漂流出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是这少女的爷爷救了他？
他迅速收敛了眼中的锐利，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嘶哑着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你爷爷呢？”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见凌云似乎没有恶意，少女稍稍松了口气，小声回答：“这里是黑水河下游的‘石滩村’。我爷爷……他去上游打渔了，要晚上才回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昏迷两天了。爷爷说你的伤很怪，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冻坏了，又中了毒，他只能用些土法子先帮你稳住……”
石滩村？黑水河下游？凌云心中迅速盘算着。黑水河是通往边关重镇黑水城的主要水道之一，这里距离黑水城应该不算太远。昏迷了两天……时间紧迫！
“多谢……相救。”凌云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目光扫过这间简陋却整洁的茅屋，“只有……你们爷孙俩？”
少女点了点头，眼神微微一暗：“嗯……村里去年遭了马匪，好多人都……都没了。现在只剩下几户人家了。”她说着，端起石臼，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该换药了。你……你别动。”
凌云看着她清澈眼中那抹不符合年龄的哀伤和坚韧，心中微微触动。他沉默着，任由少女用温热的布巾，小心地擦拭他头上和腿上的伤口，然后敷上捣好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药膏。她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与贫寒家境不符的细致。
“你爷爷……懂医术？”凌云问道。
“爷爷以前是采药人，认得些草药。”少女低声道，“村里人生病受伤，都找他瞧。不过……你的伤太厉害了，爷爷也说没办法根治，只能缓解。”
凌云微微颔首。普通山野郎中的草药，能暂时压制《影蚀篇》内息反噬和箭毒，已属难得。
“我……我的东西呢？”凌云忽然想起影七的尸体和那重要的卷轴令牌，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少女指了指墙角一个木箱：“你的东西都在那里。爷爷说那筏子上……还有一位……已经过世的大人……我们把他暂时安葬在屋后的山坡上了，等你好些了再……”
凌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简陋的木箱上，整齐地放着他那身破烂的黑色夜行衣，已经被清洗过，虽然破损，却干净。衣服旁边，放着那柄用布条缠绕的黑色长剑、那枚冰冷的黑色令牌，以及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卷轴。一样不少。
他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对这对救了他的爷孙，生出一丝感激。“多谢。”他再次郑重道谢。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帮他包扎伤口。
包扎完毕，少女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鱼腥味的米粥：“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点鱼粥，你趁热喝了吧。”
凌云没有客气，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粥很稀，米少鱼多，带着一股土腥味，但对于饥肠辘辘、重伤虚弱的他来说，已是无上美味。温热的感觉顺着食道流入胃中，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力量。
少女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吃，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吃完粥，凌云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他靠在墙上，默默运转《影蚀篇》内息，尝试疗伤和驱毒。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暂时稳定了下来。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黑水城情况危急，每耽搁一刻，风险就增加一分。而且，北镇抚司和“黑潮”的追兵很可能还在搜寻他的踪迹，留在这里，只会给这对善良的爷孙带来灭顶之灾！
但……如何去黑水城？他身无分文，伤势未愈，目标明显，一旦露面，很可能立刻被认出来。
就在他沉思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犬吠声！还有粗暴的呼喝声！
“里面的人滚出来！官府查桉！”
凌云脸色勐地一变！追兵？！这么快就找来了？！
少女也吓得脸色煞白，惊慌地看向凌云。
“躲起来！别出来！”凌云压低声音，对少女厉声道，同时勐地翻身下床，抓起床头的黑色长剑和令牌卷轴，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刀！
他看了一眼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女，又看了一眼这间简陋的茅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绝不能连累他们！
（本章约 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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