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大陆的中心,那片曾经在古老传说中只有精灵和祖先魂灵徘徊的、广袤而沉寂的赭红色戈壁滩,如今已被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和鼎沸的人声彻底唤醒。
这里,便是规划中首座内陆新城——“心城”的选址。
昔日放眼望去唯有耐旱灌木与风蚀岩丘的荒芜景象,已然被一个规模庞大、秩序井然、充满钢铁力量的超级建设工地所取代。
临时搭建的指挥部,由预制板材和坚固帆布快速构成,如同战场上的前哨堡垒。
里面,无线电收发报机,是基于麦克斯韦理论优化的指示灯不停闪烁,嘀嗒声与通话声交织,将现场的每一项进度、每一个需求,实时传回数千公里外的墨尔本总指挥部,确保决策与执行之间几乎没有延迟。
工地上,景象更是震撼人心。
巨大的蒸汽打桩机,如同神话中的巨人,以其沉闷而极富节奏的“轰隆!轰隆!”声,将一根根粗壮的钢筋水泥桩基,以千钧之力,深深地、牢固地砸入干涸而坚实的大地,仿佛在为这座新城打下永恒的基石。
由蒋宸提供核心设计、“幻梦重工”倾力制造的重型推土机和履带式挖掘机,这些钢铁巨兽喷吐着黑烟,发出强劲的咆哮,轰鸣着将高低起伏的土地推铲平整,并掘开深邃规整的地基沟渠。
戴着统一白色安全帽的工程师和技术员们,手持大幅的、标注详尽的蓝图,在工地上穿梭,用铁皮喇叭或手势大声指挥协调。
而数以千计的工人们,则按照精确的分工,喊着粗犷而整齐的号子,协同进行着绑扎钢筋、架设模板、浇筑混凝土等繁重而关键的作业。
建设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甚至让一些参与过墨尔本建设的老工人都感到咋舌。
就在工地边缘,一座临时的、但设备齐全的预制构件厂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巨大的搅拌机轰鸣着生产出标号精准的混凝土,流水线上,标准化的墙体、楼板、楼梯构件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快速成型、养护,然后像一套套巨型的、精确的积木,被轨道上的龙门吊或大型起重机轻松吊起,精准地运送到指定位置,由工人们进行高效的组合安装。
这种“装配式建筑”的理念,极大地缩短了建设周期。
更令人称道的是其前瞻性的规划。
在地面建筑崛起的同时,地下,供水、排水、电力、乃至预留的通讯管道网络,都如同人体的毛细血管系统,与土建工程同步铺设、预埋。
一切都按照一张极具远见的总体蓝图进行,避免了日后“开膛破肚”的重复建设。
在工地的核心区域,未来城市中心广场、标准化学校、综合医院、集中市场的具体位置,早已用醒目的白灰线在地上精确地勾勒出来,预示着这里未来的繁华与功能齐全。
当傍晚收工的汽笛响起,巨大的、连绵成片的工棚区瞬间亮起了温暖的灯光——由大型移动式蒸汽发电机阵列供电。
公共食堂里人声鼎沸,提供着不限量、营养均衡的热汤热饭。
工人们虽然满身尘土,脸上带着一天的疲惫,但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时,眼神中闪烁着的,并非苦役的麻木,而是建设者亲眼见证奇迹从自己手中诞生的由衷自豪。
“乖乖,这楼起的,真比那雨后的春笋还快!一天一个样!”
“那可不!听说咱们这儿,以后不光是座城,还是整个澳洲铁路网、电报线的中心枢纽!四面八方都打这儿过!”
“跟着蒋先生干,就是有奔头!这活儿干得,提气!”
几天后,数辆经过特殊改装、适合野外行驶的越野车辆,卷着红色的尘土,驶入了“心城”建设现场。
蒋宸、乔治州长一行风尘仆仆地抵达,没有欢迎仪式,没有冗长汇报,蒋宸直接深入工地腹地,查看混凝土的浇筑质量,检查钢筋的捆扎间距,甚至亲手敲击检查预制件的强度。
他主动与满手油污的工人握手,与皮肤黝黑的工程师交谈。
“新分的临时板房还满意吗?晚上冷不冷?”
“孩子跟着过来,上学的问题怎么解决的?”
“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具体的困难,一定要直接跟你们的带队负责人讲,或者通过无线电告诉我!”
在一个刚刚完成结构封顶的住宅楼前,蒋宸被闻讯赶来、热情洋溢的移民家庭团团围住。
一个约莫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母亲的鼓励下,鼓起勇气仰头大声问道:“蒋先生,我们这里……我们这里以后真的会有电灯电话,像墨尔本那样,晚上亮堂堂的,还能跟很远的人说话吗?”
蒋宸脸上冷峻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保持与孩子平视的高度,指着不远处那些正在由工人们竖立起来、整齐划一的电线杆,语气温和却无比坚定地说:
“会的,孩子。我向你保证,不止是电灯电话,这里未来还会有全澳洲最大的图书馆,藏着世界上所有的知识;会有最漂亮的公园,让你们玩耍;会有跑得比风还快的火车,带你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充满期盼的面孔,“而将来建设、守护这一切的责任,就要靠你们这些好好读书、健康成长的孩子来承担了。”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许多人的眼眶湿润了。
当晚,在指挥部那间灯光通明、陈设简易的会议室里,蒋宸面对所有建设团队的核心成员,做了一番言简意赅却分量极重的讲话:
“我们在这里,建造的不仅仅是遮风避雨的房子,连通各地的道路。我们是在建造人心,播种希望,树立一个崭新文明该有的样子和模板。工程质量,是这座新城能否屹立千年的生命线;建设速度,是我们应对时代挑战的保障;但是,对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给予充分的尊重和关怀,让他们感受到尊严和希望,这才是所有一切的基石。 要让每一个选择来到这里的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不是来荒漠中受苦的流放者,而是来亲手开创、并即将享受到更好生活的开拓者和主人翁。”
数月光阴,在汗水和拼搏中飞逝。
当第一批完成所有内部装修和配套设施验收的移民家庭,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从社区管理员手中接过那串亮晶晶的、象征着全新生活起点的家门钥匙时,许多人的手都在颤抖。
推开崭新的房门,窗明几净的空间,粉刷雪白的墙壁,通到灶台、一拧开关就哗哗流出的清澈自来水,以及那个在房间中央、垂着精致拉绳、轻轻一拉就瞬间驱散所有黑暗的电灯泡……这一切,让这些曾经的沿海贫民窟住户、井下矿工、失去土地的农民,恍如隔世,仿佛一步踏入了曾经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社区中心里,传来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崭新的诊所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迎来了第一批进行常规体检和健康咨询的居民,脸上带着专业而温和的笑容。
以“心城”这个强劲搏动的心脏为起点和样板,更多的“新城”——“曙光镇”、“开拓者堡”、“丰收谷”……开始如同星辰般,在澳洲内陆广袤的地图上被规划、标注,并陆续举行奠基仪式。
钢铁的轨道和硬化的公路,如同越来越强劲的动脉和毛细血管,将人员、物资、信息这些生命的养分,持续不断地泵送到这片古老大陆的每一个渴望活力的角落。
紧随其后的电报线路,则如同灵敏的神经网络,将这些散落的明珠紧密地联结成一个可以即时呼应、协同共振的有机整体。
站在“心城”中心广场刚刚落成的、兼具了望与报时功能的钟楼顶层,蒋宸和乔治州长凭栏远眺。
夕阳如同熔金,为脚下这片崭新的城市披上了无比壮丽的金色光辉。
纵横交错的道路上,车辆与行人往来穿梭,充满生机。
远方的二期、三期工地上,塔吊的巨臂依然在缓缓转动,打桩机与搅拌机的轰鸣声如同这片土地强劲不息的心跳,汇成一曲创造新世界的雄浑交响。
“看,”蒋宸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乔治耳中,他的眼中倒映着脚下这片由无到有、由梦想照进现实的灯火与希望,“这才是最强大、最不可摧毁的国防,是一个文明最坚实的根基。当千千万万的人,将这里视为他们安身立命、愿意为之奋斗并誓死守护的真正家园时,任何来自外部的风浪与威胁,都将不再可怕。”
乔治州长重重地点头,胸中豪情激荡,仿佛与脚下这片土地的脉搏产生了共鸣,他声音洪亮地回应:“没错!蒋!这里跳动着的,就是我们澳洲,真正自主、强大而充满活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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