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县,刘备宅中。
刘备展开卞营派人快马送来的书信,刚看了几行,嘴角便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随即化为一声重重的冷哼:“哼!拜师蔡邕?潜心学业?呵呵……” 他将书信“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云长,翼德,你们看看!这混账东西,怕是连蔡邕府邸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竟敢编出如此弥天大谎!定是那孽障逼迫卞营写的!” 刘备指着信纸,语气笃定。
关羽接过信,张飞也凑过脑袋。信上字迹工整,内容无非是“玄德君亲启,幸不辱命,小公子已拜师大儒蔡邕门下,得蔡公青睐,正潜心学业,不负君望”云云。
关羽丹凤眼微眯,轻轻摇头,将信递还给刘备。张飞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说的是!芒弟这小子,满嘴跑马,没一句实话!调皮捣蛋也就罢了,还学会骗人了!等他回来,俺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三兄弟意见高度一致,对信中所言嗤之以鼻。
在他们心中,刘芒此刻指不定正在洛阳哪个角落里撒欢胡闹呢,拜师蔡邕?潜心学业?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脑补刘芒回来后该如何“教育”这个谎话连篇的幼弟了。
然而,此时的洛阳蔡邕府邸,现实却与刘备等人的想象大相径庭。
书斋外的廊下,刘芒正要从卞营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卞营却一脸为难,双手死死抓住包袱不肯松手,压低声音焦急地劝道:
“小公子!使不得啊!您……您到底要干什么呀?这要是让蔡公知道……”
刘芒脸上早已没了往日插科打诨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烦躁和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他一把夺过包袱,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我特么忍不住了!天天之乎者也,天天戒尺板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原本他是打算跑路的,但袁术那厮为了宣扬自己的“美名”,时刻安排人盯梢。
最恶心的就是偶然还会“引荐”他人来看刘芒。
提前还要令人来通知:明日袁公子与好友来观瞻,若是表现不好,哼哼!!
简直把他当猴看。
“就是这孩子,当初我怜其心、爱其才,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个孩子,哎哟那个可怜的呀!!”
每每袁术这样说,就会得到一大堆赞美和吹捧。袁公子爱才惜才,有古人之风等云云。
刘芒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而且还要应付蔡邕的严格教导,这日子简直……
卞营还想再劝:“小公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蔡公是严师,严师出高徒啊……”
“嘎嘎嘎!使不得?” 刘芒发出一阵怪笑,眼神带着几分疯狂,“小爷我今天非得……让蔡公他老人家见识见识,他徒弟除了会挨板子,还会点别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卞营的劝阻,提着那一大包东西,气势汹汹地直奔……厨房!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蔡府厨房里可谓是鸡飞狗跳,昏天暗地。刘芒将一众厨娘帮工赶出厨房,亲自上阵,洗切剁砍,生火架锅,忙得满头大汗。
他要做的,正是来自后世、他穿越前最爱的美食——火锅!他心想:老子打不过你,骂不过你,学习比不过你,难道还搞不定你的胃?
后世不是说,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吗?万一不行,那就两顿!他要把这浓浓的“诚意”和“孝心”,化作滚烫的麻辣鲜香,献给那位古板严厉的恩师!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差点把厨房点着的操作,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虽然调料不全,但雏形已具的“汉末版”火锅终于大功告成!
刘芒屁颠屁颠地端着铜锅和配菜,摆到了饭堂的案几上,然后兴冲冲地去请蔡邕。
“恩师诶!我的好老师!快请坐,快请坐!” 刘芒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这是徒儿忙活了一上午,特意为您精心烹制的佳肴!名叫‘火锅’!来来来,您尝尝鲜,保准您没吃过!”
蔡邕被请到饭堂,看着案几上那咕嘟咕嘟冒泡、红油翻滚,刘芒搞来了茱萸代替辣椒、香气古怪的铜锅,以及旁边一堆生肉生菜,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勃然大怒!
“混账东西!” 蔡邕气得胡须直抖,指着刘芒的鼻子骂道,“让你来是学习圣贤课业,明经知礼的!你倒好!一个上午不见人影,竟躲在庖厨之中,搞这些奇技淫巧、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
你……你简直是不务正业,朽木不可雕也!”
刘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那点希望的小火苗“噗”一下被浇灭了。他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内心哀嚎:
老师啊!您老明鉴啊!我特么就是个学渣!真的不是读书那块料啊!您让我天天啃那些天书,比杀了我还难受!我这不是想换个方式孝敬您,让您开心开心,说不定就能对我网开一面嘛!
其实,在被“囚禁”在书斋的这些日子里,刘芒不是没想过其他“越狱”方案。他甚至动过更极端的念头:
搞炸药把蔡府给炸了??他依稀记得配方需要硫磺、硝石什么的。硝石是主要的材料……但还要啥?具体怎么配?灌竹筒里有效果不?万一没炸成,先把自个儿炸飞了,或者把蔡府炸个窟窿,那乐子可就大了!此路不通,风险太大。
装病称病?呵呵,他亲眼目睹过一个师兄试图装病逃课,结果被蔡邕请来的郎中一眼识破,那下场……戒尺都抽断了一根!刘芒自认演技还没到能骗过老中医的火候。
找个杀手把蔡邕杀了?我靠!这个念头更离谱!先不说哪里去找靠谱的杀手,成不成功另说,万一事情败露,他“弑师”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到时候天下之大,再无他容身之处!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对付他娘吴氏那一套“装巧卖乖、软磨硬泡”的法子可能有点用。他也试过在蔡邕面前撒娇卖萌,结果……老头子打得比平时更狠!一边打还一边痛心疾首地骂:“顽劣不堪!不知上进!枉费天资!”
那眼神,完全是恨铁不成钢!
他也尝试过送礼讨好,不知从哪淘换来一块据说是古玉的玩意儿献给蔡邕。
结果蔡邕看都没看,直接让人当着他的面扔进了茅坑!还厉声训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休要以俗物污我清名!”
走投无路之下,刘芒才绞尽脑汁,想到了“美食攻势”这一招。火锅,是他能想到的、最能拉近关系、最具“治愈”效果的后世美食了。
他本以为,就算不能彻底搞定,至少也能缓和一下气氛吧?
可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看着蔡邕那怒不可遏、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样子,听着那劈头盖脸的训斥,刘芒心中的委屈、绝望终于积累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盛怒之下的蔡邕,或许是觉得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玷污了他的饭堂,或许是气昏了头,竟然猛地一挥手,将案几上那锅他辛辛苦苦熬制、香气扑鼻的火锅……“哐当”一声,直接掀翻在地!
滚烫的红油、汤汁四溅,铜锅在地上翻滚,肉片菜叶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刘芒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看着自己一上午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闻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本应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打翻了……
我的火锅……
翻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冲垮了刘芒所有的理智和忍耐!之前所有的委屈、压抑、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蔡邕!蔡伯喈!好!好!好得很!这是你逼我的!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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