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混账东西!!”
刘备猛地站起,脸色瞬间由震惊转为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刘芒,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脑中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他怎么敢?!
刘备临走时,将东莱郡务托付给郡丞王焘,并非完全信任,而是一种基于现实的政治平衡。
他经营东莱多年,与王、赵、孙三大世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治”局面,彼此制衡,维持着表面的稳定。
王焘作为郡丞,是这套平衡体系中的重要一环,是可以倚仗、也必须倚仗的官僚代表。
更何况,他刘备的妻子,正是王焘最小的嫡女王令仪!
这层姻亲关系,使得刘备对王焘更多了一份“自己人”的期待和约束。在他看来,即便王焘或有私心,也绝不敢在自己远征时轻易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更遑论对自己女婿的基业不利。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这个无法无天的四弟,就敢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将身为郡丞、更是自己岳父的王焘“请”(实为绑架软禁)了起来!
这不仅仅是胆大包天,更是彻底打破了东莱的政治规则和人伦底线,形同背叛!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关羽和张飞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他们知道四弟行事跳脱,胆大妄为,但一上来就控制郡丞、大哥的岳父?这……这简直是疯了!
刘芒被三人杀气腾腾、尤其是大哥那近乎喷火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辩解道:“呃,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别……别这么看着我嘛……谁让你们走的时候不信我,不给我点实权?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只能自己想办法搞点权力用用……”
“你……你还有理了?!”刘备气得差点背过气来,恨不得立刻抽出佩刀给这个弟弟来个“大义灭亲”!
刘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刘备喷火的眼睛,继续硬着头皮交代:“后来……后来我就用王焘的名义发布了些小政策,嗯,特别是征兵……有了兵,我就叫太史慈回来,把……把孙珅在掖县的坞堡给……给端了。”
“什么?!”
孙氏家族是这样没的?!
刘关张三人再次震惊!在这个极其重视宗族、讲究“刑不上大夫”的时代,除非是公开造反或罪证确凿,否则谁会轻易对一个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下灭门之手?这要是传出去,必然引起所有士族的恐慌和敌视!更何况,他们三人与这三家还有姻亲之谊!
“大哥你们放心!”刘芒赶紧补充,“做得可隐蔽了!孙珅到死都以为是王焘干的!东莱其他世家也都以为是王焘和孙家火并!”
“怎么会?”刘备眉头紧锁,瞬间联想到当初收到的那封“孙珅亲笔信”,信中指控王焘谋反!当时他就觉得蹊跷,如今看来……王焘都被你软禁了,还谋个屁的反?! 他厉声喝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芒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哦,我还控制了王焘的管家兼文书王治。我写了几封密信,让王治送给王氏各房的头头,信里说……说王焘已经和城内某些势力约好了,里应外合,要攻打黄县,控制郡城……”
刘关张听到这里,终于彻底明白了所谓“王焘谋反”的真相!这完全是刘芒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刘芒:“然后我让十三找到孙珅,告诉他王家谋反,还灭了他家在掖县的坞堡,更要攻打黄县挟持我,让十三带着孙珅来‘救我’,让孙珅亲眼看到‘王焘谋反’的现场……再让王治在孙珅面前,‘大义凛然’地杀了被软禁的王焘,说是感念大哥仁德,不忍背叛……大哥放心,王治在狱中自杀,已经死无对证了……”
刘备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杀人诛心!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利用王治的家人胁迫他弑主,再让他背下所有罪名,最后……王治在狱中“自杀”?这其中的猫腻,三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然后孙珅就深信不疑,恨王焘入骨,还……还主动提议灭了‘同谋’的赵氏……我当然只是‘小小’引导了一下……所以,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刘芒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后孙珅有点……碍事了,我就让十三趁他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嗯……”
真相大白!所谓东莱三大家族因王焘“谋反”而覆灭的惊天大案,从头到尾,竟是刘芒一手策划的阴谋!王焘被冤,孙珅被利用,赵圭死得不明不白……整个东莱的顶级势力,被刘芒用一系列阴狠毒辣、环环相扣的计谋,连根拔起!
而他们兄弟三人,远在酸枣,竟成了这盘棋局中被动配合的棋子——关羽亲手斩了“涉嫌谋反”的赵圭!
刘备脸色苍白,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既为弟弟手段之酷烈感到心惊肉跳,又暗自庆幸此事做得“干净”,没有留下明显把柄。
否则,一旦真相泄露,他们刘氏兄弟必将成为天下士族的公敌!
他之前与三大世家维持的“共治”局面,固然稳定,但也严重限制了他的发展和集权。刘芒此举,虽然极端,却彻底扫清了东莱的内部障碍……这种认知,让刘备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密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刘芒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良久,刘备才用沙哑至极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东莱之事,令仪她们……可知情?”
刘芒连忙摇头,压低声音:“绝对不知!所有人都以为是王焘反叛,咎由自取!”
就在这时,刘芒似乎想起了最关键的事情,脸色变得极其严肃,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二哥、三哥……东莱的事情,咱们……咱们可得统一口径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尤其是……三位嫂嫂!否则,家宅不宁是小,若传扬出去,我等……必为天下士族所共弃!”
此言一出,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绝不能让妻子们知道真相!特别是王令仪和关羽妻子赵氏,王令仪是王焘的嫡女,赵氏亦是赵家的庶女。
而张飞的妻子郭氏,郭家虽然不在这次刘芒的清理当中,但若是几个妯娌之间不小心把话说了开去……
此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
东莱之事,就是王焘狼子野心、谋反作乱,最终引发三大家族内讧火并,自取灭亡!
刘备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个立下“不世之功”却又让他胆战心惊、甚至感到一丝恐惧的四弟,心中百味杂陈,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芒弟啊芒弟,你为兄扫平了障碍,却也……让为兄手上沾了洗不净的污秽……这青州,好生烫手!
但这乱世,或许……本就容不下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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