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的积雪开始融化,汇成浑浊的溪流。
山下的屯田区,却是一片死寂的焦土。
去年冬天涌入的上万流民,为了活下去,耗尽了每一根柴薪,甚至剥光了附近所有的树皮。
曹正捧着一本几乎空白的粮仓账册,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纸页在他指尖微微发颤。
“哥哥,再过十日,若是无粮入库,山寨……怕是要饿死人了。”
林冲立于高台边缘,寒风吹动他破旧的袍角。他望着远处那些被冻得坚硬的田垄,和一张张麻木而绝望的面孔。
脑中,前世在农业纪录片里看到的知识,化作一道道清晰的指令。
代田法保墒,区田法集肥,粪肥堆沤提效……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所有核心头领。
“传我将令,即日起,全山所有还能动弹的弟兄,全部上山伐木,进山割草!”
“我们建棚,不是为了烧火取暖。”
他的话语穿透寒风,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是为了盖暖棚,育秧!”
众人一片愕然。这天寒地冻的,育什么秧?
人群中,一个刚被提拔为屯长的逃荒老农,陈老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他下意识地低声咕哝:“暖棚……这法子,倒像是古书里说过的‘阳畦’。”
林冲没有多做解释,他第一个走下高台,扛起了一把斧头。
他亲率一百名最强壮的护卫队员,进山砍伐松枝,去沼泽边收割茅草。
在屯田区最向阳的一处坡地上,一座又一座低矮的暖棚,被迅速搭建起来。
整整三十座。
他又下令,将山寨积攒的所有人畜粪便,与烧完的草木灰,按照特定比例混合,装入麻袋,层层堆叠。
“每日翻搅一次,让它自己发热。”
一个叫春娘的寡妇,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第一批投奔来的流民。她看懂了林冲的意图,不等吩咐,主动找到了曹正。
“曹总管,这活计,我们女人也能干!”
她当即组织起二十多个同样拖家带口的妇人,成立了“织肥队”。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昼夜不停地编织着装载腐肥用的草袋。
春娘还教那些半大的孩童,去田埂地头,辨认哪些野草可以当做绿肥,采回来剁碎了混入土中。
秩序,在绝望的土地上,悄然生长。
三日后。
第一批经过筛选的麦种,被小心翼翼地播撒进暖棚内温热的肥土之中。
当第一抹稚嫩的、带着生命力的嫩绿,顶开泥土,出现在众人眼前时。
数百名一直围观的流民,再也抑制不住,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着暖棚的方向,朝着高台上那个沉默的身影,拼命叩首。
“活菩萨!活菩萨降世啊!”
哭喊声响成一片。
林冲却只是走下高台,来到那片新绿之前,平静地开口。
“这不是神迹,是规矩。”
“谁干活,谁吃饭。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粮食。”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厄运便接踵而至。
二龙山东南三十里,青狼寨。
匪首青狼,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恐怖刀疤。他听着探子的回报,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
“种地?真是禁军教头的好本事!”
他将一杯烈酒泼在地上。
“老子一把火,就能烧光他三年的口粮!”
当夜,月黑风高。
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了二龙山的屯田区。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熟练地在两处刚刚建好的临时粮囤下,点燃了火把。
火光冲天而起,三百多头从官府缴获、作为宝贝看待的耕牛,被惊得挣断绳索,四散奔逃。
次日清晨,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整个山谷。
数千流民围在校场,看着那两堆烧成焦炭的粮囤废墟,愤怒与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还我口粮!还我口粮!”
有人开始怒吼,场面几近失控。
林冲一言不发,缓步走上高台。
在他的脚下,并排躺着三具尸体。那是昨夜负责看守粮囤的三名老卒,他们被匪徒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尸身不全。
林冲缓缓拔出腰间的钢刀。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左手伸出,右手挥刀,一截小指应声而断。
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
他用断指,在身后一面白色布幡上,写下八个血字。
护田者生,毁田者死!
他举起血幡,面向全山。
“此仇,必以血偿!”
他随即宣布,即刻组建“护耕队”,每百户抽调壮丁十人,配备最新打造的钢弩,日夜轮巡。
另设十二处隐秘暗哨,遍布屯田区四周。
三天后,一处暗哨传回消息,在南边的山谷发现了可疑的踪迹。
林冲没有立刻出击。
他命阿蛮,将上次爆破后剩下的火药残渣,混入碎铁片和陶土,制成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简易“震雷炮”。
这些东西,被悄悄埋设在新建的假粮仓四周,细长的引线,一直连接到百步之外的哨岗。
夜,再次降临。
青狼亲自率领着五十名最悍勇的匪徒,再度来袭。他们对自己的潜行本事,充满了信心。
然而,当他们刚刚踏入那片看似平静的区域。
轰!轰隆!
数声撕裂夜空的巨响,接连炸开!
火光冲天,泥土和碎石铁片四散横飞。
一名悍匪当场被炸断了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群匪被这闻所未闻的攻击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地龙翻身”,掉头就跑。
“杀!”
武松早已等候多时,他听着爆炸声跃出埋伏点,手中提着一条哨棒,一个人就追着溃散的敌军冲了出去。
他没有骑马,但那双脚板,比奔马更快。
一个时辰后,武松返回营地。
他肩上,扛着八颗血淋淋的人头,走到林冲的帐前,随手一扔。
那八颗人头,在地上翻滚,如同扔下八块沉重的石头。
帐内所有头领,全都肃然起敬。
百姓们在远处看着,私下里悄悄议论:“这武二郎……哪里是梁山好汉?分明是阎罗王座前的点将鬼吏!”
第七日,黎明。
新开垦的千亩良田前,林冲披甲执犁,亲自为这片土地破土。
走了几步,他觉得累赘,索性脱去了上身的战袍,赤膊上阵。
古铜色的肌肉,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铁一样的光泽。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脊背。
陈老根看着这一幕,浑浊的老眼再也撑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几步冲上前,颤抖着想要接过林冲手中的犁把。
“将军……将军!您这是折杀我们这些小民啊!”
他的话音未落。
身后,上万名新归附的流民,黑压压的一片,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发自肺腑的嘶吼。
“林将军与我等同劳!此生不离二龙山!”
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林冲抬起头,望向天空,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金色的阳光,正大片大片地洒落在这片充满希望的田野上。
你们信我一日,我便护你们一世。
而在十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中。
一个身穿白衣、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蹲下身,捻起一撮燃烧过的粮囤残骸,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他叫白鸦,青狼寨的军师。
他盯着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耕作场面,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
“既然你如此看重农事。”
“那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二龙山的米,是用人命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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