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杨志归顺,梁山泊气象更盛。在“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方略指引下,山寨军政井井有条,实力稳步提升。水陆兵马操练不懈,天工院新制频出,秘密商路四通八达,治下百姓安居,八方好汉来投,俨然已成雄踞山东、威震河北的一方强藩。林冲“冲霄”之名,与梁山“替天行道”之旗,声威远播,乃至京畿之地,亦有所闻。
这一日,聚义厅内,林冲正与朱武、吴用、晁盖、裴宣等核心头领商议秋收后扩大垦荒、加固水寨防事等事宜。厅内气氛务实而热烈。
忽见朱贵手持一封书信,步履匆匆而入,面色有些古怪,禀道:“寨主,各位头领,郓城县有书信到来。”
“哦?”林冲抬头,“郓城县?何人书信?” 郓城乃是晁盖、吴用等人故乡,亦是梁山势力影响所及之处,但有书信,通常直通朱贵的情报系统,此番正式投递聚义厅,倒是少见。
朱贵将信呈上,道:“送信之人自称是郓城押司宋江的心腹。信是写给……写给晁天王并林寨主同览的。”
“宋江?”晁盖闻言,浓眉一挑,看向吴用。吴用摇扇的手也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林冲心中一动,宋江!这个名号他太熟悉了! “及时雨”宋江,水浒原着中的核心人物,此时尚是郓城一小吏,却已仗义疏财,结交江湖,名头不小。他此时来信,意欲何为?
林冲不动声色,接过书信。信封装帧普通,火漆封口,封面字迹端正,写着“梁山泊晁天王、林寨主 同启”,落款“郓城小吏宋江拜上”。
“宋公明?”晁盖已开口道,“此人是我旧识,在郓城当押司,为人仗义,常周济江湖朋友,人送绰号‘及时雨’,在山东绿林颇有声望。他怎会突然来信?” 言语间,对宋江颇有好感。
吴用亦道:“宋江此人,小弟亦曾听闻,确是个奢遮的好汉。只是其身为吏员,向来谨慎,此番公然致书山寨,恐有要事。”
林冲点点头,拆开书信,与晁盖一同观看。朱武、吴用等人亦围拢过来。
信的内容颇长,开篇先是客套,盛赞晁盖、林冲及梁山泊众好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威震山东,字里行间充满仰慕之情。接着,笔锋一转,开始大吐苦水,诉说如今朝廷奸臣当道(蔡京、高俅等),贪官污吏横行,百姓困苦,自己身为小吏,虽有济世之心,却无力回天,只能徒呼奈何云云。然后,又提到近闻梁山泊屡败官军,势力大涨,在为绿林道欣喜之余,又不免深感忧虑。
看到此处,晁盖叹道:“宋公明此言,确是实情,也是个有心人。”
然而,林冲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继续往下看,只见宋江后面写道:“……然则,天王、寨主明鉴,这梁山泊虽险,终是水洼之地;众家兄弟虽勇,难敌倾国之兵。久守必失,非万全之策。况乎,对抗朝廷,终是逆臣之名,恐负天下清议,非英雄久居之所也……”
看到这里,朱武已轻哼一声,吴用摇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信的最后,宋江图穷匕见:“……以宋江愚见,天王与林寨主皆世之豪杰,怀不世之才,当思报效朝廷,为民请命,方为正道。当今天子圣明,只是一时被奸臣蒙蔽。倘天王、寨主有意,宋江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于中斡旋,或可寻得机缘,使众家兄弟得沐天恩,洗脱草莽,搏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岂不胜于终老山林,担惊受怕?此乃宋江肺腑之言,冒昧直陈,还望天王、寨主三思……”
信末,又强调此事需绝对机密,切勿外泄云云。
看完书信,厅内一时寂静。晁盖拿着信纸,沉吟不语,面露复杂之色。显然,宋江“搏个封妻荫子”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传统观念。
吴用捻须沉吟道:“宋江此信……看似关切,实则……意在招安啊。”
朱武冷笑一声,羽扇轻拍掌心:“好个‘及时雨’!一番冠冕堂皇之言,先示好,再示忧,最后亮出底牌——招安!哼,说什么‘天子圣明,奸臣蒙蔽’,那高俅老贼如今圣眷正浓,如何蒙蔽?招安之后,是听天子的,还是听高俅的?只怕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裴宣亦肃然道:“此事关乎山寨根本,决不可轻率!招安之说,犹如饮鸩止渴!”
林冲将信纸轻轻放在案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晁盖脸上,沉声道:“天王,诸位兄弟,如何看待此事?”
晁盖叹了口气:“宋公明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招安之事,关乎众家兄弟前程性命,确需慎重。” 他态度有些游移。
吴用看了看林冲的脸色,谨慎道:“寨主,宋江此人,能量不小。他敢来信,或许真有些门路。只是……招安之后,我等兄弟是散是聚?是解甲归田,还是被编入官军,调往他处,甚至成为高俅炮灰?前路难测啊。”
林冲心中冷笑,宋江的“好意”,他再清楚不过。原着中,宋江便是靠着“招安”之路,将梁山好汉一步步引向为朝廷卖命、最终伤亡殆尽的结局。所谓“封妻荫子”,不过是镜花水月,用来笼络人心的口号罢了。他林冲穿越而来,岂会重蹈覆辙?
他站起身,走到厅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直指核心:“宋江此信,看似好意,实则包藏祸心!”
众人皆是一凛,看向林冲。
林冲继续道:“他言朝廷奸臣当道,是实情,但结论却是要我们向这‘奸臣当道’的朝廷投降效忠,岂非自相矛盾?向高俅低头,我林冲第一个不答应!”
“他言梁山非久守之地,是轻视我等‘高筑墙、广积粮’之策!我等厉兵秣马,非为偏安,实为待时而动!岂是池中之物?”
“最后,也是最险恶之处!”林冲目光锐利如刀,“他以‘封妻荫子’为诱饵,乃是瓦解我等斗志!一旦心存招安之念,则锐气尽失,再无抗争之心,只能沦为朝廷鹰犬,甚至被他宋江用作晋身之阶!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荣辱,皆操于他人之手!这,便是他宋江的‘好意’!”
这番话,震得晁盖豁然抬头,吴用、朱武等人亦露出深思警惕之色。
林冲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我梁山泊,树‘替天行道’大旗,为的是涤荡天下污浊,护卫华夏生民,而非追求个人功名利禄!我等前途,当由我等手中刀枪去取,由这天下民心去定!岂能寄望于奸臣施舍,帝王恩典?招安之路,绝不可行!”
“寨主明见!”朱武率先附和,“宋江此信,其心可诛!”
裴宣道:“当明确回绝,以定众心!”
吴用沉吟片刻,亦道:“寨主所言极是。只是宋江在绿林声望颇高,直接回绝,恐其心生怨望,四处散布对我等不利之言……”
林冲冷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梁山行事,何须看他宋江脸色?不过,回信确需斟酌,既要表明立场,亦要留有余地,暂不与其公开决裂。朱贵兄弟。”
“在!”
“厚赏来使,让其带回口信,就说书信收到,晁天王与林冲感念宋押司好意,然山寨事务繁杂,招安之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容后再复。暂且稳住他。”
“明白!”
林冲看向众人,肃然道:“今日宋江来信,恰是警钟!说明我梁山声势已引起外界关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窥探,意图拉拢或分化!我等更需团结一致,坚定‘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志,增强实力,勿被虚言所惑!”
“谨遵寨主号令!”众头领齐声应诺。经此一事,众人对招安的危害认识更深,山寨内部的凝聚力反而更强了。
晁盖也彻底打消了犹豫,拍案道:“兄弟说的是!是晁某一时糊涂!咱们梁山好汉,顶天立地,岂能向奸臣低头?这招安,不提也罢!”
林冲点头,心中已有了决断。宋江这条线,必须掐断。梁山的路,只能按照他林冲规划的“冲霄”之志走下去!这封来信,不过是前进路上的一个小小波澜,正好借此机会,统一思想,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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