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大军抵达梁山泊外围已三日。万余官军依山傍水扎下连营,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却并未急于进攻。中军大营深处,一座以黑布幔围起的诡异法坛悄然立起,坛周插着九面黑色幡旗,上绘血色符咒,坛上摆放着香炉、法剑及诸多阴邪器物,更有九对童男童女被缚在坛角,啼哭不止。妖道郭寰,披发跣足,身着玄色法衣,手持桃木剑,正在坛上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周身黑气缭绕。坛下,高俅派来的心腹大将闻达、李成按剑而立,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敬畏与期待。
与此同时,梁山泊内,气氛肃杀。聚义厅前的广场上,一座七星法坛也已设好。坛按北斗七星方位布置,上设七盏长明灯,灯油乃特制,火光纯青。公孙胜沐浴更衣,头戴九梁巾,身着八卦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卓立坛上,神色肃穆。林冲、晁盖、吴用、朱武等众头领皆肃立坛下,神情紧张。鲁智深、刘唐等性急的,不时焦躁地望向东南方向水天相接之处。
“公孙道长,官军那边,煞气越来越重了!”朱贵疾步而来,低声禀报,“斥候远远望见,敌营中有黑气冲天,隐隐有啼哭声,那妖道怕是已开始作法!”
公孙胜睁开微闭的双目,眼中精光一闪,颔首道:“时辰已到,贫道这便登坛,会一会那旁门左道!” 他转向林冲,稽首道:“寨主,诸位兄弟,稍后无论见到何种异象,切莫惊慌,谨守心神,以正气助我!”
林冲重重点头:“道长放心!我等为你护法!” 众头领亦齐声应诺。
公孙胜深吸一口气,踏步上坛,立于七星灯阵中央。他手掐诀,口诵真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声音清越,如金玉交鸣,远远传开。随着咒文响起,那七盏长明灯火焰骤然明亮,散发出柔和而纯正的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淡淡的光罩,将法坛护住。
几乎在公孙胜开坛的同时,东南方向官军营地处,异变陡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乌云如同墨汁般从四面八方翻滚汇聚,低低地压向梁山泊上空!狂风呼啸,卷起滔天恶浪,水泊如同沸腾一般!一股阴寒刺骨的煞气弥漫开来,令人心悸!
“来了!”吴用低呼一声,握紧了羽扇。
只见官军方向,一道粗大的黑色气柱,裹挟着隐隐的鬼哭狼嚎之声,冲天而起,直扑梁山主寨而来!黑气过处,草木凋零,水鸟惊飞!
“妖孽敢尔!”坛上公孙胜须发戟张,怒喝一声,将手中拂尘望空一掷!那拂尘化作一道白光,如蛟龙出海,迎向黑色气柱!
“轰!”
半空中仿佛响起一声闷雷!白光与黑气撞在一处,剧烈翻滚侵蚀,发出嗤嗤异响!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官军法坛上,郭寰灰白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转为狠厉,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妖异的红光!他脚踏魁罡,剑指梁山,厉声尖啸:“玄阴聚水,煞灵听令!翻江倒海,覆灭妖巢!”
咒语一出,水泊中的浪涛更加狂暴,天空乌云中竟开始落下豆大的、散发着腥气的雨点!更可怕的是,水位开始肉眼可见地急速上涨,恶浪咆哮着拍向山寨沿岸的工事!
梁山众头领见状,无不色变!鲁智深怒吼道:“直娘贼!这妖道好生厉害!”
林冲紧握刀柄,强自镇定,目光紧紧盯着坛上的公孙胜。
公孙胜面沉如水,双手连掐法诀,脚踏七星步,声如洪钟:“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司遏浪,帝君护疆!吾奉三清道祖敕令,邪魔退散!” 他取出数道早已画好的灵符,望空一撒,灵符无风自燃,化作数道金光,射入汹涌的水泊之中!
金光入水,如同沸汤泼雪,那汹涌的浪头竟为之一滞!上涨的水位也减缓下来。
郭寰见状,冷哼一声,取出一面黑色小幡,连连摇动,那九对童男童女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道道黑气从他们顶门抽出,融入黑幡,使得空中那道黑气柱威力暴涨,再次压向白光!
公孙胜闷哼一声,身形微晃,显然压力大增。他急从怀中取出一方古朴的玉佩,正是其师罗真人所传“镇元玉佩”,一口真气喷在上面,玉佩顿时毫光大放,将他周身护住,稳住阵脚。
“道长!”林冲见公孙胜似有不支,心中大急,猛地拔出腰间“秋水”宝刀,厉声喝道:“梁山泊众兄弟听令!随我高呼——替天行道,邪不压正!”
“替天行道!邪不压正!”
“替天行道!邪不压正!!”
林冲率先怒吼,声震四野!晁盖、鲁智深、吴用、所有头领、乃至山下听到动静的士卒,都被这气氛感染,齐声呐喊!成千上万人汇聚的磅礴正气与坚定信念,如同实质般冲天而起,融入那七星法坛的光罩之中!
得此助益,公孙胜精神大振,大喝一声:“多谢诸位兄弟!妖道,看法宝!” 他祭起那“镇元玉佩”,玉佩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如流星赶月,直射官军法坛方向!
与此同时,他脚下步法一变,更加迅疾玄奥,口中真言愈发急促:“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
七星灯阵光华大盛,与那玉佩流光、万众正气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煌煌正道之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反向碾压过去!
“噗——!”
官军法坛上,郭寰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手中桃木剑“咔嚓”断裂,那面黑色小幡也瞬间炸裂!空中那道凶戾的黑气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汇聚的乌云被一股无形巨力撕开,耀眼的阳光重新洒落!翻腾的水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下去,水位回落。
“不……不可能!”郭寰面如金纸,气息萎靡,惊骇欲绝地望着梁山方向,“怎会有如此精纯的正道法力?还有那万众一心的浩然正气……噗!” 他又吐出一口血,心知今日已一败涂地,再留下去必死无疑。他怨毒地看了一眼梁山,抓起残破的法器,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竟不顾高俅大军,仓皇遁走!
妖法被破,反噬立至。官军营中,那些参与布阵的兵丁莫名病倒,士气大跌。主将闻达、李成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
梁山泊这边,则是另一番景象。乌云散尽,水泊重归平静,阳光照耀下,山寨熠熠生辉。劫后余生的狂喜,弥漫在每个人心中。
“胜了!妖道败了!”鲁智深挥舞着禅杖,仰天狂笑。
众头领纷纷涌向法坛。公孙胜收了法术,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向众人稽首:“幸不辱命。”
林冲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公孙胜的手,激动道:“道长神通广大,力挽狂澜,救我梁山于覆倾!此恩此德,林冲与全体兄弟,没齿难忘!”
公孙胜谦逊道:“寨主言重了。此非贫道一人之功,乃寨主与诸位兄弟正气所向,众志成城,方能克邪制胜!那妖道借童男童女生灵施法,有伤天和,故遭天谴,非战之罪也。”
林冲摇头,目光诚挚地看着公孙胜:“道长过谦了!若无道长正道法力为引,我等纵有满腔正气,亦难驱散妖氛。今日方知,‘入云龙’公孙胜,乃是真仙人也!能得道长相助,实乃我林冲之幸,梁山之福!”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自此以后,公孙道长,便是我梁山泊之‘护法国师’!凡涉及玄异之事,皆由道长决断!诸位兄弟,见道长如见林冲!”
“参见国师!”众头领心悦诚服,齐声行礼。经此一役,公孙胜的地位在山寨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公孙胜连忙还礼:“诸位兄弟折煞贫道了。贫道既入梁山,自当与诸位同舟共济,共扶大义!”
林冲望着恢复平静的水泊,心中豪情万丈。妖法已破,高俅的阴谋破产。
“高俅老贼,”林冲冷笑,“邪门歪道已败,看你还有何伎俩!我梁山泊,等着你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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