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的最后一场雪,悄然消融在燕山山脉的沟壑之间。冻土苏醒,溪流淙淙,北国的春天,带着料峭的寒意和泥土的气息,如期而至。然而,这万物复苏的时节,给幽云大地带来的,并非生机与希望,而是更加浓重的战争阴云。冰雪的消融,也意味着道路的畅通,蛰伏了一个冬天的猛虎,终于亮出了獠牙。
斥候的警报,一日紧似一日地飞入幽州北平王府。
“报——!王爷!金国西京大同府方向,完颜娄室部前锋两万铁骑,已出长城杀虎口,兵锋直指居庸关!”
“报——!金国中京大定府方向,完颜宗翰亲统八万中军,携大量攻城器械,已过古北口,沿潮河河谷南下!”
“报——!金国东京辽阳府方向,完颜宗弼(兀术)率五万东路军为策应,出现在燕山以东,似有迂回切断我海上粮道之意!”
“报——!各地烽燧相继燃起,金军游骑已出现在幽州以北百里之外!”
最后的确认消息,由戴新亲自带回。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王爷,各位军师!金兵主力,确已大举南下!帅旗乃是‘完颜宗翰’!总兵力……恐不下十数万之众!旌旗蔽日,绵延数十里,真正的倾国而来!”
尽管早有准备,但“十数万”这个数字,依然让王府银安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晁盖、鲁智深,久经沙场的耶律大石、徐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十多万金国精锐,这几乎是金国能动用的绝大部分机动力量,由灭辽第一功臣、号称“女真战神”的完颜宗翰亲自挂帅,其势之猛,决心之坚,远超去年完颜宗望的东路军!
林冲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地舆图前,紧紧盯着图上那三支如同黑色巨蟒般南下的红色箭头。
“完颜宗翰……粘罕……”林冲低声念着这个威震北方的名字,“终于来了。也好,省得我等千里北伐,劳师远征。就在这幽州城下,决一雌雄!”
吴用轻摇羽扇,语气凝重:“王爷,金虏此番,是势在必得。完颜宗翰用兵,老辣凶悍,尤善攻坚与奔袭,绝非完颜宗望可比。其兵力两倍于我,更兼挟愤而来,士气正盛。”
朱武指着地图分析:“观其进军路线,三路并进,互为犄角。西路由完颜娄室率领,意在夺取居庸关,切断我与山西可能的联系,并从西面威胁幽州;中路由完颜宗翰亲率,是主力所在,直扑我腹地;东路完颜宗弼,则似为奇兵,意图牵制我军,或断我海路。战略上,已是将幽州视为囊中之物。”
耶律大石沉声道:“完颜宗翰与娄室,皆是某家老对手。此二人用兵,一正一奇,配合默契。宗翰用兵如山,喜以泰山压顶之势,正面摧垮敌军;娄室用兵如水,善于迂回穿插,寻敌破绽。十多万大军,粮草消耗巨大,其必求速战。我军当如何应对,需早定大计。”
晁盖虎目圆睁,拍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多少。”
鲁智深也哇呀呀吼道:“洒家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正好拿这粘罕的狗头,祭旗!”
杨志、徐宁等将领虽面色凝重,却无一人露怯,纷纷请战。
林冲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群情激昂的众将:“诸位兄弟,金虏势大,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然,我辈起兵,所为何来?不正是要与这肆虐华夏的胡虏,决一死战,护我山河黎民吗?完颜宗翰倾国而来,正合我意!省得我一个个去寻他!”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点在幽州城的位置:“幽州,城高池深,经我一冬加固,更显坚固。我军新得‘幽云铁骑’,火器犀利,粮草充足,士气正旺!更兼有万千心向我等的百姓支持!天时、地利、人和,我军未必全无胜算!”
“军令!”林冲声若雷霆。
“杨志、徐宁、耶律大石!”
“末将在!”三人踏前一步。
“命你三人,统率‘幽云铁骑’及所有机动骑兵,前出至居庸关、古北口外围,依托山险,多设疑兵,游击袭扰,迟滞敌军,探其虚实!切记,许败不许胜,一击即走,绝不可与敌主力硬拼!务必将金军主力,引至幽州城下!”
“得令!”三人凛然领命,深知此任艰巨。
“晁盖哥哥、鲁智深师兄!”
“在!” “洒家听着呢!”
“命你二人,率步军主力,依据城外预设营垒、堡寨,层层设防,节节抵抗,消耗金军锐气,最后退入城中,参与守城!”
“遵命!”
“凌振!”
“末将在!”
“神机营所有‘震天雷’、‘猛火油柜’,秘密部署于城头及预设阵地,听候号令,务求首战给予金军最大杀伤!”
“神机营,万无一失!”
“朱贵、戴新!”
“小弟在!”
“加派所有斥候,严密监控三路金军动向,尤其是其粮道、后勤营地!我要知道完颜宗翰每顿饭吃什么!”
“明白!”
“其余各将,各守本位,整军备武,随时听调!裴宣、贞娘,统筹后勤,确保粮秣军械无缺!全城即日起,进入战时状态,实行宵禁,严防奸细!”
“得令!” 众将轰然应诺。
军议散去,众将匆匆奔赴各自的岗位。城头之上,旌旗招展,弩车林立,滚木礌石堆积如山;街道之中,一队队士卒跑步前进,号令声、马蹄声、车轮声不绝于耳;百姓们虽面露忧色,却并无慌乱,在里正的组织下,有序地向城内运送守城物资,或帮助加固工事。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与紧张,弥漫在全城每一个角落。
林冲独自登上幽州北门城楼,任凭略带寒意的春风吹动征袍。极目远眺,北方天地相接之处,似乎已能看到隐隐扬起的尘烟。那里,是十多万挟带着灭国之势汹涌而来的虎狼之师。
吴用悄悄来到他身后,低声道:“王爷,可是在忧心战事?”
林冲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北方,缓缓道:“学究,此战若胜,我华夏北疆,可保十年太平。若败……则万事皆休。”
吴用沉默片刻,道:“王爷,我军准备充分,将士用命,更有坚城利器。完颜宗翰虽强,然其劳师远征,急于求成,必有破绽可寻。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坚守待机,未必不能重演居庸关之胜。”
林冲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不错!狭路相逢勇者胜!传令全军,我林冲,与幽州共存亡!与诸位兄弟,同生共死!要让完颜宗翰的大军,在这幽州城下,碰得头破血流!”
“愿随王爷,死战到底!”城头守卫的将士听到此言,激动地齐声高呼,声浪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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