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风波过去三天,苏微以休养为由,将公司事务暂时交由副手处理,与陈亮一同待在栖凤山别墅。
这日下午,陈亮正在自己房间研读一本医书,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陈先生,大小姐请您准备一下,今晚家宴,老夫人希望您一同出席。”管家周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客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亮放下书,应了一声。
该来的总会来。婚礼上的闹剧可以堵住外人的嘴,却堵不住苏家内部的好奇与审视。
傍晚六点,陈亮换上了一套苏家为他准备的休闲西装。衣服合身了许多,但他依旧觉得不如自己的粗布衣服自在。
苏微已在客厅等候。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套装,妆容精致,遮掩了病容,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看到陈亮,她只是微微颔首。
“今晚的家宴,主要是奶奶想见见你。”她语气平淡,像是在交代工作,“叔叔婶婶和几个堂兄妹也会在。他们……可能会问一些比较直接的问题。”
“我明白。”陈亮点头。
苏微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转身:“走吧。”
苏家老宅位于城东,与苏微的现代风格别墅不同,是一处传统的中式园林宅院,飞檐翘角,古色古香,彰显着苏家几代积累的底蕴。
宴会厅内,红木圆桌旁已坐了不少人。主位上是一位头发银白、面容严肃的老妇人,手持沉香木拐杖,正是苏家的定海神针,苏老夫人。她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陈亮进门时,便锐利地扫了过来。
“奶奶。”苏微上前,语气恭敬。
“来了。”苏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陈亮身上,“这位就是陈亮?”
“奶奶好。”陈亮依礼问候,不卑不亢。
“坐吧。”苏老夫人用拐杖虚指了一下苏微旁边的位置。
陈亮刚落座,便感受到几道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
坐在苏老夫人左下首的,是苏微的二叔苏承宗,一个身材微胖、面带笑容的中年男人,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他旁边是他的妻子王美玲,一身珠光宝气,正用审视货物的眼神看着陈亮。
对面则是苏微的堂哥苏浩和堂妹苏晴。苏浩吊儿郎当地晃着酒杯,眼神轻蔑。苏晴则是一脸好奇,目光在陈亮和苏微之间来回逡巡。
“听说陈亮是从山里来的?”二婶王美玲率先开口,声音尖细,“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能培养出你这样……特别的年轻人。”她刻意在“特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亮身上。
苏微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
陈亮面色不变,平静回答:“我是个孤儿,由师父抚养长大。师父是位中医,在山上修行。”
“中医?”苏浩嗤笑一声,“就是那种跳大神、喝符水的江湖把戏?怪不得婚礼上你能把我妹‘扎’醒,蒙人的吧?”
“苏浩!”苏微脸色一沉。
“微微,小浩也是关心你。”二叔苏承宗笑眯眯地打圆场,转而看向陈亮,“陈亮啊,你别介意。只是我们苏家虽然不是顶级豪门,但在江海也算有头有脸。微微更是苏氏集团的掌舵人。她的婚姻大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免要多问几句。”
他语气温和,话里的刺却一根不少:“不知道你师父在哪座仙山修行?师承何派?有没有行医资格证啊?将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让我们微微养着吧?”
这话一出,连苏老夫人的眉头都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苏微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维护,陈亮却先一步说话了。
“师父闲云野鹤,名讳不便透露。医术是用来济世救人,不是用来考取凭证的。”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至于将来,我会留在江海,做我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什么事?吃软饭吗?”苏浩毫不客气地讥讽。
“苏浩!你给我闭嘴!”苏微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因为激动,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微微晃动。
陈亮迅速起身,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手臂,一股温和的内息渡了过去,稳住她的心脉。
“微微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动怒。”他看向苏浩,眼神依旧平静,却让苏浩莫名感到一股寒意,“我能否养活自己,不劳费心。倒是苏少爷,眉宇间青气隐现,肝火过旺,肾水不足,近期还是少去些风月场所,静心调养为好。”
苏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最近确实感觉身体虚浮,被当众戳破私生活,顿时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够了!”苏老夫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用拐杖顿了顿地,“一家人吃饭,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苏老夫人深深看了陈亮一眼,这个年轻人,面对众人的围攻,始终气定神闲,回应不卑不亢,甚至还能反将一军。那份沉稳,绝非常人。
“开宴吧。”她最终说道。
接下来的饭局,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进行。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管家周伯快步走进来,在苏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老夫人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嚣张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苏奶奶,听说今天家宴,晚辈不请自来,特地备了份厚礼,给微微压压惊,也顺便……给那位了不起的新郎官,道个歉!”
赵铭带着两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脖子上还贴着膏药,声音有些沙哑,显然陈亮那一指的效力还未完全消退,但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所谓的“厚礼”,是一个打开的古董锦盒,里面躺着一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
“百年野山参,给微微补补身子。”赵铭将锦盒放在桌上,目光却死死盯住陈亮,“陈亮是吧?婚礼上的‘指教’,赵某铭记于心。听说你懂医术?正好,我最近喉咙不适,不如你再给我‘看看’?”
这话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所有苏家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陈亮如何应对。苏浩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微紧张地看向陈亮,生怕他冲动。
陈亮缓缓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眼看向赵铭。
“赵公子,你的问题,不在喉咙。”
赵铭一愣。
陈亮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如炬,在他脸上扫过。
“你面色潮红,眼白泛黄,呼吸短促,站立时下盘虚浮。若我诊断无误,你三日之内,必发隐疾,症状应是高热不退,四肢厥冷,伴有皮下血斑。”陈亮语气笃定,如同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此病来得急猛,寻常医药难解。届时若需相助,可来寻我。”
“放屁!”赵铭被他说得心头火起,又隐隐有些发毛,“你他妈咒我?!”
“信不信由你。”陈亮不再看他,转身对苏老夫人微微躬身,“奶奶,我陪微微出来久了,她需要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他自然地扶起苏微,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从容离去。
赵铭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陈亮那笃定的语气,让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哼,装神弄鬼!”他强自镇定地啐了一口,却感觉喉咙更加不舒服了。
回程的车上,苏微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你今天……不该那么说赵铭。”她低声道,“他睚眦必报,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说的是事实。”陈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他确实有病。”
苏微睁开眼,侧头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你真的……能看出来?”
“望闻问切,医者基本功。”陈亮回答。
苏微沉默了。今天家宴,陈亮面对围攻时的淡然,以及最后对赵铭那石破天惊的诊断,都让她对这个“契约丈夫”产生了更深的疑惑。
他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山野郎中吗?
而她体内的毒,下毒之人……是否就隐藏在今晚那些“亲切”的家人之中?
她感到一阵寒意。
陈亮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轻轻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用怕。有我在。”
简单五个字,却让苏微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弛了一瞬。
夜色中,轿车平稳驶向栖凤山。而城市的另一角,赵铭回到家中,越想越气,却又忍不住回想陈亮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妈的,肯定是吓唬我的……”他嘟囔着,却悄悄拿起手机,预约了明天全身体检。
潜龙虽暂隐,鳞爪已惊风。
苏家这潭深水,因为陈亮的到来,开始泛起不同寻常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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