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红没多想,她只想把“劝说过”这个细节落实,顺口就答:“当然是你挑水回来之后!你满身汗味地进屋,就从书包里拿出那本书看,我这才劝你的!”
此言一出,李卫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鱼上钩了。
他立刻转向父亲李建国,语气更加困惑,甚至带着点委屈:“爸,这就对不上了啊。”
“怎么对不上?!”李建国不耐烦地呵斥。
“爸,您昨天是几点到家的?”李卫民不答反问,态度依旧恭敬。
“五点半刚过!怎么了?”李建国记得清楚,他昨天是提前了一点下班。
“妈,”李卫民又看向母亲张兰,“昨天我挑水回来,大概是几点?您当时在院门口剥豆子,还跟我说‘快回去擦擦,一身汗’。”
张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忆:“啊?哦……是,你是五点半左右回来的,没错,天还亮堂堂的。”她没意识到这话的重要性。
李卫民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父亲脸上,逻辑清晰地说道:“爸,您五点半刚过到家。我五点半左右才挑水回来,满身汗地进屋。四妹说,是等我回来拿出书看的时候才劝我的。那也就是说,从我把书拿出来,到四妹劝我,再到您紧接着推门进来发现……这前前后后,最多也就……两三分钟?”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时间概念植入每个人的脑海,然后才抛出最致命的问题:
“爸,您昨天找到那本书的时候,它外面是包着旧报纸,书皮上还写着‘高中数学’的,对吧?撕开报纸,里头才是那本诗选。”
李建国阴沉着脸点头,这事他记得。
李卫民脸上困惑到了极点:“这就太奇怪了。就那么两三分钟,我又是刚挑水回来累得慌……我是怎么来得及把一本书从伪装里拆出来,还看得入神到让四妹三番四次的劝我,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想把它藏回去,结果还被爸您逮个正着的?”
他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李卫红,语气甚至带着点“请教”的意味:“四妹,我手脚啥时候这么利索了?而且,我就算要看,为啥不连着伪装一起看?非要拆开?拆开了又为啥不把伪装扔了,还留在手边等着被爸发现?这……这说不通啊。”
饭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
李卫民提出的这个“时间”和“操作逻辑”上的矛盾,极其致命,几乎瞬间就撼动了所谓的“证据确凿”。
两三分钟,拆伪装、看书、被劝、藏书?这一系列动作在紧张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完成得如此“流畅”,更别提那多余的、不合情理的“保留伪装”的行为了。
李卫红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圆这个谎!她当时只想着栽赃,哪里算计到这些细节!
李建国不是蠢人。刚才在气头上没细想,现在被三儿子这几个看似简单、实则句句戳在要害的问题一问,顿时疑窦丛生。他看向小女儿那惊慌失措、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似的了!
“啪!”李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这次是冲着李卫红,“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卫红被吓得魂飞魄散,“哇”一声哭出来:“爸……我错了……书是……是我的……我怕你骂我……呜呜呜……”
真相大白。
然而,预想中的父亲对李卫红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李建国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极其难看,既是因为小女儿撒谎,更是因为一向懦弱的三儿子竟然敢当众揭穿,让他这个一家之主下不来台。他狠狠瞪了李卫民一眼,仿佛错的不是撒谎的李卫红,而是把真相摆出来的李卫民。
母亲张兰反应最快,立刻一把搂住哭得梨花带雨的李卫红,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红红不哭了,知道错就行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她轻描淡写地把“栽赃陷害”定性为“错了”,然后立刻调转枪口对准李卫民,语气充满了埋怨:
“卫民!你也是!既然知道不是你,昨天怎么不说清楚?非得今天在饭桌上闹得鸡飞狗跳!看你把你妹妹吓的!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当哥哥的就不能让着点?一点小事,斤斤计较,非得争个对错,有意思吗?”
二哥李卫国见状,也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老三,得理不饶人了啊。红红都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一家人,至于吗?”
五弟李卫党看着哭泣的四姐,也觉得是三哥不好,大声道:“三哥坏!把四姐弄哭了!”
李卫民看着眼前这一幕:哭泣但被母亲护在怀里、轻易得到原谅的李卫红;脸色阴沉觉得丢了面子却不愿主持真正公道的父亲;还有那些纷纷指责他“不该计较”、“不够大度”的家人。
他的心彻底冷了。原来即使真相大白,偏心依然是偏心。在这个家里,原主的委屈和透明是常态,而他的反抗和自证,反而成了破坏“和谐”的罪过。
他没有愤怒地大喊大叫,也没有失望地哭泣。他只是慢慢站起身,目光扫过桌上每一张脸,将他们的表情深深印在脑海里。
然后,他对着父亲李建国,非常平静地说:“爸,我吃完了。您昨天说罚我三天不许吃晚饭,今天的窝头和粥,我就不该吃。我去刷碗了。”
说完,他拿起自己那个几乎没动的窝头,放回盆里,端起那碗稀薄的棒子面粥,倒回锅底,然后默默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空碗筷。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没有一丝怨气,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平静。
饭桌上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李卫民的“认罚”和主动干活,比任何激烈的辩驳都更有力量,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每个拉偏架的人脸上。
李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脸色更加难看。
张兰搂着李卫红的手也僵了一下,看着三儿子沉默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那感觉很快被对小女儿的心疼压了下去。
李卫国和李卫党也莫名觉得有些讪讪,闭上了嘴。
只有李卫红低低的抽泣声,和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在压抑的客厅里回荡。
李卫民端着碗筷走向厨房,背对着所有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清白?要回来了。但这个家,也看清楚了。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以及……一个谁也不知道的随身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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