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被徐福当面重提，那隐藏在面具之下的怒火，还是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
阴阳家的人，只能死在阴阳家的手里。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更何况，还是用凌迟这种最残酷的刑罚。
这打的，不只是星魂的脸。
更是他东皇太一，是整个阴阳家的脸。
“你的看法呢？”
“回东皇大人。”
“云中君所言，确有其道理。”
“那位十公子，锋芒太盛，手段也确实狠辣。”
“的确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他先是肯定了徐福的观点。
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
“属下认为，此子，或许……并非我等的敌人。”
“哦？”
东皇太一的语气里，带上了玩味。
徐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看向水部长老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与质问。
星魂都死了，还不是敌人？
水部长老仿佛没有察觉到徐福的目光，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星魂之死，固然可惜。”
“但究其原因，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更是触犯了帝国律法，咎由自取。”
“秦禹川，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规则之内行事。”
“我们，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将他彻底推到对立面。”
“更何况……”
“我们与他之间，并非只有仇恨。”
“还有……一层无法割舍的联系。”
“少司命。”
当这个名字被提及。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少司命。
因为，她是未来的……十公子妃。
“从这一点上来说，十公子，算是我阴阳家的半个自己人。”
“对于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自己人’，我们为何一定要将他变成敌人呢？”
“拉拢他，让他为我等的大业所用，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水部长老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殿中。
徐福的脸色，有些难看。
“拉拢？”
他冷笑一声。
“说得轻巧！”
“此子心机深沉，桀骜不驯，岂是那么容易被拉拢的？”
“星魂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他对我阴阳家，根本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强行拉拢，只怕会引火烧身！”
女性水部长老，在此时，轻轻地开了口。
“云中君此言差矣。”
“世上，没有拉拢不了的人。”
“只看，你付出的筹码，够不够。”
“那位十公子，再如何天纵奇才，终究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
“更何况……”
“是少司命那样的美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再加上我阴阳家的无上秘术。”
“属下不相信，他能抵挡得住。”
“一旦他成了我们真正的自己人。”
“那么，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的天赋，他的智慧，他的身份地位……”
“都将成为东皇大人您大业的助力。”
“一个活着的，成为我们助力的秦禹川。”
“与一个死去的，让我们与皇室彻底交恶的秦禹川。”
“孰轻孰重，相信大人心中，自有决断。”
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滴水不漏。
徐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有些无言以对。
大殿，再次陷入了沉默。
东皇太一没有说话。
拉拢……
还是……铲除？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徐福的担忧，不无道理。
秦禹川此子，展现出的天赋与心性，确实令人忌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将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扼杀在摇篮里，是最稳妥，也是最一劳永逸的做法。
但是……
水部长老的话，也让他动心了。
一个死人，没有任何价值。
可一个活着的，并且能为己所用的天才，那价值，就无可估量了。
秦禹川的身份，太特殊了。
如果能将他，彻底掌控在手中……
那便等于，在帝国的心脏，埋下了一颗最重要的棋子。
无论未来，这天下的局势如何变化。
阴阳家，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东皇太一，都无法轻易拒绝。
至于，如何掌控……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少司命。
她的美，是一种超越了凡俗的美。
空灵，神秘，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世上，能抵挡住她魅力的男人，不多。
再加上，阴阳家那些，足以操控人心的秘术……
“一个潜力无限的盟友，与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东皇太一低声自语。
他的目光，在穹顶的星图上，来回扫视。
代表着秦禹川的那颗星辰，依旧在闪烁。
光芒虽然黯淡，却带着一种不屈的韧性。
而在它的不远处。
另一颗紫色的星辰，正散发着妖异而迷人的光芒。
两颗星的轨迹，在未来的某个节点，似乎注定要交汇在一起。
是福？
是祸？
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看清。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许久。
他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大殿内的空气，也随之凝固。
徐福与水部双生长老，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传令下去。”
“密切关注秦禹川的一切动向。”
“他受伤了。”
“我要知道，他的伤，到底有多重。”
“是死。”
“是废。”
“还是……”
“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是！”
三人齐声应道。
“另外……”
“让少司命，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
东皇太一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王座之上。
大殿之内，只剩下穹顶的星辰，依旧在永恒不变地运转着。
徐福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东皇大人最终，还是采纳了水部长老的建议。
拉拢。
这个决定，在他看来，太过冒险。
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但他不敢违抗东皇太一的命令。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水部的双生长老，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希望，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一定会的。”
“这世上，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宿命的纠缠。”
“尤其是，当这宿命，名为‘少司命’的时候。”
她的身影，也渐渐淡去。
最后，只剩下男性长老一人，还站立在原地。
他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穹顶之上，那两颗即将交汇的星辰。
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光芒。
……
“呼！”
秦禹川猛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哒、哒、哒……”
千余精骑，正沿着宽阔的驰道，向着东方，疾速奔驰。
马蹄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黑色的玄鸟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墨家机关城，已经彻底留在了身后。
而他自己。
则需要返回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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