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这玄阳子,在闹了一场“追砍徒弟”的奇葩大戏后,总算是定下了“李半仙”的名号。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满了整个黄崖观。 他神情一肃,让李采臣跟着他,去试试那上清一脉的入门心法。
李采臣一听这话,眼睛“噌”地就亮了!他把之前被追着砍的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心里寻思着:“这回总该教我点真本事了吧?”
玄阳子并没带他去什么炼丹房、传法室,而是又回到了前院那间空空荡荡、瞅着就没啥宝贝的正屋。
“师父,”李采臣搓着手,一脸谄媚地凑了上去,“您看,咱学点嘛厉害的法术?什么‘掌心雷’、‘五鬼搬运’、‘撒豆成兵’,您随便挑一个教教?”
“你小子,倒是真敢想。”玄阳子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
“也罢。”他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你这副身子骨,路子太野。今日,贫道便先将我上清一脉最根本的入门观想法门——【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中的‘存神篇’,传授与你。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引气入体,炼出那第一缕‘真元’来。”
“真元?”李采臣听着这词新鲜,“师父,嘛叫真元啊?”
玄阳子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传道授业的庄重姿态,沉声说道:“你且听好。所谓真元,乃修士采天地之灵机,炼五行之秀气,纳于己身,去芜存菁,以神御之,方成法力之根。此乃……”
他正说得起劲,一抬头,却看见李采臣正瞪着一双牛眼,满脸都是“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过,但连在一起我一句话都听不懂”的、纯粹而又无辜的茫然。
玄阳子说到一半的话,当场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他只觉得自个儿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强行把那口差点喷出来的老血咽了回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么跟你说吧!”他指了指屋外,“这天地间的灵气,就跟那露天饭棚里的大锅饭,谁都能闻个味儿,可它不是你的!”
然后,他又指了指李采臣的肚子:
“你得把它盛到自个儿碗里,一口一口吃下去,嚼烂了,咽了,在肚子里捂热了,变成你自个儿走路、打架的力气!”
“那一口被你捂热了、变成了你自个儿力气的饭,”玄阳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你的‘真元’!这回,听懂了吗?!”
李采臣一听这话,眼睛“噌”地就亮了,一拍大腿:“懂了!师父!您的意思就是,让我自个儿学会‘开小灶’呗!”
玄阳子看着他那一脸“我悟了”的得意表情,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滚去坐好!”
李采臣得了令,赶紧有样学样地,在玄阳子对面的蒲团上坐好。那蒲团也不知用了多少年头,表面被磨得光滑,内里的蒲草却有些发硬,硌得他屁股有点发麻。 他学着师父的样子,盘起腿,挺直腰,双手在膝盖上摆出一个奇特的造型,眼睛一闭,嘴里跟着师父,神神叨叨地念叨起来。
“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契……”
一开始,他还觉得新鲜。可念了没几句,他那颗野惯了的心,就又开始长草了。他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这法诀念着怎么跟和尚念经似的,不得劲儿。”一会儿又想着:“不知道七姑中午做嘛好吃的……”
“静心!”
玄阳子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他耳边响起,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修行之始,最忌心猿意马!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我清空了!意守丹田,感受气机!”
李采臣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小肚子底下,那所谓的“丹田”之上。
说来也怪,随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诵法诀,他还真就感觉到,一丝丝、一缕缕冰凉的气流,带着清晨草木的清新气息,如同山涧里的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顺着他的口鼻,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嘿!有门儿!”李采臣心里大喜。
他能“看”到,那些清凉的“天地灵气”,顺着他的经脉,一路向下,汇入了他那空空如也的丹田气海之中。
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异变,陡生!
“嗡——!”
一股狂暴的、金色的“雷罡”,猛地从他的心口窝里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黑色的“人魂煞”,也从他的四肢百骸间,咆哮而起!
李采臣通过那尚未纯熟的“内视”,惊骇欲绝地“看”到,他体内那条金色神龙和黑色巨龙,仿佛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同时朝着那可怜的一丝灵气,就扑了过去!
两股力量,谁也不服谁!它们没先吃着那点“点心”,反倒是在李采臣那点可怜的丹田里,轰然撞在了一起!
“轰隆——!”
李采臣只觉得自个儿的小肚子,像是被人从里到外,狠狠地擂了一拳!那感觉,比当初上刀山下油锅还难受!上刀山下油锅,疼的是皮肉;这一下,疼的是五脏六腑!
“噗——!”
他一口气没上来,刚引进来那点灵气,当场就给震散了。可这一下,却像是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金色的雷罡,与黑色的煞气,就在他那狭窄的经脉里,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惊天大战!
李采臣的“内视”里,简直就成了一场灾难片!他看见,那金龙一口“龙息”喷过去,他的一条经脉,瞬间就被烧得焦黑一片!他看见,那黑龙一记“神龙摆尾”扫过来,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仿佛被冻成了冰坨子!
一会儿功夫,他这边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跟开了染坊似的。一会儿功夫,他那边身上是冷一阵,热一阵,如同坠入了九幽冰窟,又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师……师父……救……”
他想喊救命,可一张嘴,话还没说出来,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腥甜鲜血,就“哇”的一声,喷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玄阳子,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他本以为,以李采臣那“雷火道体”的结实程度,引导点灵气,就算不成,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体内,竟然乱到了这个地步!
“孽徒!快停下!”玄阳子厉声喝道,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并指如剑,就要点向李采臣的眉心。
可晚了!
李采臣体内的那两条“恶龙”,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砰!砰!砰!”
一阵阵沉闷的爆响,如同打雷一般,从李采臣的体内传出!他的皮肤表面,一会儿鼓起一个包,是那黑色的煞气在冲撞;一会儿又闪过一道金色的电光,是那霸道的雷罡在游走!
他整个人,就跟个被吹胀了气的皮球似的,眼瞅着就要炸了!
“不好!”
玄阳子脸色大变!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引导了,大袖一甩,一股浩瀚的法力卷起,直接就将李采臣给凌空拎了起来。随即,他并指如刀,快如闪电,在李采臣身上的膻中、气海、关元等几个大穴上,连点数下!
他这是在用自个儿的真元,强行“封锁”战场!
可他这点真元,跟李采臣体内那两股“神仙”级别的力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他刚封住“气海”,那“膻中”的雷罡就冲了出来!他刚压下“雷罡”,那四肢百骸的“煞气”又开始作乱!
玄阳子忙得是满头大汗,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噗——!”
就在这时,李采臣的身子猛地一弓,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随即,又一口鲜血,如同利箭般喷出,不偏不倚,正喷在了玄阳子那身干净的月白道袍上。
紧接着,他两眼一翻,脑袋一歪,整个人就彻底软了下去,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他这一昏,体内的那两股力量,也像是同时失去了目标,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玄阳子看着怀里这个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宝贝徒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道袍上那片刺眼的血迹,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渡真元,又是喂丹药,总算是把李采臣那条小命,又从鬼门关里给拽了回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采臣,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喃喃自语:
“坏了……贫道……还是想错了……”
“我原以为,他这‘雷火道体’,只是霸道。却没想到……他竟是‘体为纯阳,魂为至煞’的极端命格!”
“阴阳割裂,五行不容!他这副身子骨,根本就容不下半点外来的灵气……”
“这……这怕是天生就跟‘法力’两个字,犯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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