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这李采臣,跟那画符算是彻底杠上了。他红着眼,发了狠,大有那么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把墙拆了继续走”的犟劲儿。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一门心思,就沉浸在了那“半丝雷罡”的控制之中。
失败。 再来!
又失败。 再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烧掉了多少张黄纸,也不知道外头的天,是黑了还是亮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与手中的那支笔,和体内那缕微弱的“雷劲儿”,融为了一体,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奇妙状态。
终于,在他即将油尽灯枯,累得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
他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那“熟能生巧”真的起了作用。这一次,在他再次引动那“半丝”雷罡,准备落笔画符的时候,他那颗本已因为无数次失败而变得急躁、愤怒的心,竟是前所未有的空明。
福至心灵!
就在那一瞬间,他手中的笔,仿佛不再是笔。他的身体,也仿佛不再是身体。
他只觉得自己,化作了一道光,一道电!
他“看”到,体内那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色雷罡,这一次,竟是无比“温顺”地,顺着他的意念,从丹田而出,沿着经脉,流淌过手臂,最终,汇聚于笔尖之上。
他手中的毛笔,在这一刻,不再是简单的书写工具,而像是变成了他手臂的延伸,变成了他意志的延伸!
他甚至都没有再去想那“破邪符”的笔画,只是凭着一种本能,手腕一抖,笔尖便在那黄裱纸之上,行云流水般地,游走了起来!
他只觉得笔下一沉,一股奇异的阻力传来。他手中的毛笔,不再是简单的涂抹,而像是变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刻刀,在那薄薄的黄裱纸之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道蕴含着无上神威的轨迹!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他只觉得浑身一软,所有的精气神,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他眼前一黑,浑身虚脱,差点没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他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定睛往那符纸上一看。
嚯!列位,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只见那张黄裱纸上,他刚刚画完的那道“破邪符”,竟然……竟然真的开始发光了!
“成……成了?”
李采臣的脑子里,先是一懵,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瞬间就淹没了他!
“哈哈!成了!小爷我成了!”他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可还没等他高兴三秒,他就发现,不对劲。
那符纸上泛起的光,却不是师父那种中正平和、温润如玉的金色灵光。
而是一种霸道无比、刺目耀眼的……金色雷光!
那雷光,就跟活物似的,在那符纸的笔画之间,“滋啦啦”地疯狂流窜,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轻响!
“哎哟!”李采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那道符,在雷光的包裹之下,竟“呼”地一下,自己从桌子上飘了起来,悬浮在了半空之中!一股子仿佛能摧毁一切的狂暴气息,瞬间就充满了整个书房!
“师……师父……”李采臣结结巴巴地喊道,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怎么跟要炸了似的?我……我画的这是……”
坐在门口,早已是昏昏欲睡的玄阳子,在察觉到那股狂暴雷罡的瞬间,猛地就睁开了眼睛!他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却浑然不觉。
他一个闪身就冲了进来,死死地盯着那张悬在空中、如同一个小太阳般刺眼的雷符,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与……骇然!
“你……你小子……”他喃喃自语,“为师让你画的是‘破邪符’,是用来‘驱’的!你……你怎么把你体内那股子‘天雷本源’,给整个画进去了?!你这是把符,画成了用来‘杀’的‘掌心雷’法旨啊!”
“掌心雷?”李采臣一头雾水,“嘛是掌心雷啊?”
“掌心雷,乃是我上清一脉雷法之中,最具杀伐之气的一门神通!需得是道行高深之辈,引动九天神雷之气,方能勉强施展!寻常的符纸,根本就承受不住这股子霸道雷罡,触之即焚!你……你一个初学者,怎么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那张悬在空中的雷符,似乎是承受不住那股越来越狂暴的力量了。
只见那符纸的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金色电弧!整个书房里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燥热、扭曲起来!
“不好!”玄阳子脸色大变,“这道符里的雷罡,要失控了!快退!”
说着,他一把抓住李采臣的衣领,就要往外跑。
可晚了!
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张小小的黄纸符,竟如同一个被引爆了的军火库一般,轰然炸开!
一股肉眼可见的、由无数金色电蛇组成的狂暴气浪,瞬间就席卷了整个书房!
“哗啦啦——!”
玄阳子珍藏了数百年的那几个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宝贝书架,在这股气浪的冲击之下,就跟纸糊的似的,当场就被掀翻在地!无数用金箔玉轴装饰的珍贵古籍,被炸得是漫天飞舞,如同下了一场奢华的“纸片雨”!整个书房,瞬间就变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木头和纸张烧焦的刺鼻气味。
您瞧瞧,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请来的是‘雷神’,送走的,可就是一屋子宝贝疙瘩了!
等到烟尘散去,李采臣和玄阳子,师徒二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采臣摸了摸自己那被炸得嗡嗡作响、现在还跟有几百只苍蝇在里头开会的脑袋,又看了看周围那如同遭了贼一般的惨状,木呆呆、不知所措地转过头,看着同自己一样、一身道袍被炸得漆黑、头发都竖起来几根的师父。
“师……师父……”好半天,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极其鸡贼的、试图甩锅的笑容,“您……您这黄纸……质量好像不怎么好啊,不……不经烧……”
玄阳子看着那满地的、已经变成了碎片的典籍遗珍,听着徒弟这句不知死活的“甩锅”,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是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变成了锅底的黑色。
他修行了数千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徒弟,在学画符的第一天,就把自个儿的书房,给炸了的!
更是头一回,见到有徒弟,在闯了这等滔天大祸之后,还敢反过来,嫌他“材料”不好的!
他指着李采臣,那根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在空中抖了半天,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充满了无尽无奈与抓狂的……怒吼。
“你……你这个孽障!”
“从今天起,不准再碰笔墨纸砚!给贫道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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