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金银花的香气在晚风中若有若无。青月回屋,忍不住吐了口气,小声嘀咕:老一辈儿说话真是……有点听不进去。她忽然理解了楚斐那日听陈师傅讲道时的状态。
这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楚斐端着一盘水灵灵的葡萄走进来,笑盈盈地说:陈师傅,我妈寄来的,特别甜,给您和白老师尝尝。她放下果盘,见白老师愁容未消,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不多时,黎颂也踏着月色归来。他刚结束李根生的超度法事,眉宇间还带着疲惫,却仍朝众人微微颔首,自顾自在角落坐下,从布包里取出一本线装古书默读起来。
明元那辆跑车独特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他拎着几盒精致的点心走进来,西装革履与这朴素小院格格不入。老爷子,路过御芳斋,给你带了点新出的绿豆糕。他目光扫过愁眉苦脸的白老师,挑眉道,哟,今儿什么日子?开茶话会还是诉苦大会?说着大马金刀地坐下,视线落在白老师身上,白老师,您这脸色可不太好看。
小小的堂屋顿时热闹起来。白老师正说到激动处,见突然多了听众,起初有些不适,但在陈师傅平静的目光鼓励下,还是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陈师傅,您说因果。那些欺负人的小混蛋,难道就真的没有报应?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像刘星那样的,就活该倒霉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为受害者鸣不平。
报应?明元嗤笑一声,拿起一块绿豆糕慢条斯理地吃着,白老师,您也太看得起这俩字了。要我说,这世道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指望老天爷劈道雷下来收拾他们?不如指望我明天收购他们家公司来得实际。
明元!楚斐忍不住低声呵斥。
黎颂从古书上抬起头,声音平淡却带着阴司判官般的冷澈:明总此言差矣。因果循环,非是儿戏。施暴者心灵困于戾气,不得解脱,已是苦果。其行为招感外界反弹,累积恶业,损耗福报,来日命运多舛,皆是必然。此乃阴阳秩序。
青月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黎颂哥,那被欺负的同学呢?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要还啊?
黎颂微微摇头:因果幽微,不可妄断。但观今世,受害者更多是承负了不良的。
共业?青月眨着眼,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陈师傅缓缓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不错,共业。可理解为一个家庭、一个班级、乃至一个时代共同营造的氛围所形成的无形力量。如今网络信息驳杂、家庭教养缺失、社会风气浮躁……皆是构成此不良共业之因素。
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生长于此环境中的孩子,无论主动施暴还是被动承受,皆在此漩涡之中。施暴者是共业中恶的彰显者,受害者则是共业中恶的承受者。他们的痛苦,是整个社会问题聚焦于个体的体现。
明元放下糕点,拍了拍手:说白了,就是大环境烂透了。老陈,按你这说法,岂不是无解?大家都在这口大染缸里扑腾,谁也别嫌弃谁黑。
楚斐搂着玩累了跑进来的妞妞,忧心忡忡地说:陈师傅,听您这么说,我更担心了。我家这三个还小,以后在学校……我们做家长的该怎么保护孩子?
黎颂合上书,冷静补充:个人之力虽微,却非无用。正因其为共业,更需从细微处着手化解。家长尽责,老师担当,社会倡导正气,便是在这共业中注入清流。
青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以后多用塔罗和小六壬帮人看看运势,提醒他们避开不好的事情,算不算也是一种帮忙?
陈师傅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对青月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白老师:共业虽大,却由无数个别的业力汇聚而成。我辈所能做,便是在这因果共业之网中,各尽本分。
白老师,你身为教师,便是学生成长环境中至关重要的者。你的每一句公正之言,每一次对霸凌的制止,对弱者的维护,都是在为你班级那片小天地注入正向的业力。这并非螳臂当车,而是星火燎原之始。不必因浊浪滔天而绝望,但求守住本心,在你力所能及之处,点亮一盏灯。
他的话语平和,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明元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嘀咕:说得轻巧……眼神却不复之前的全然否定。
白老师看着屋内这些年龄、身份各异的众人,心中的无力感依旧,但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孤独感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尽人事,听天命。我这人事,还没尽完呢……
院外,月色清朗,静静笼罩着这个正在发生微妙改变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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