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的光芒在四小只脸上跳跃,映照出他们陷入沉思的神情。陈师傅抛出的关于小斌的案例,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青月最先开口,带着她出马仙的直觉,声音有些发紧:“陈师傅,您说他后脚跟不沾地……这在咱看来,多半是身后跟着个‘家伙’,而且是很凶的‘家伙’,不愿意让他‘稳稳当当’,或者说,是在抢他的‘地盘’。那眼神……怕是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啦!””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阴寒。
黎颂放下手中的书,眼神锐利了几分,带着阴司维护者特有的冷静分析:“踮脚,魂不稳,易受外邪侵扰。阴狠眼神,非其本心,乃是附着之物的情绪投射。此类情况,往往怨气深重,牵扯因果极大。”他言简意赅,点出了其中的凶险。
明元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带着他商场历练出的现实考量:“老爷子,按您这么说,这孩子就是个‘麻烦聚合体’。不光自身麻烦,还可能给身边人带来麻烦。从最功利的角度看,远离是上策。但既然您提出来了,肯定不是让我们学鸵鸟。问题是,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他看向陈师傅,眼神探究。
楚斐作为母亲,感触更深,她忧心道:“听着就让人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些……陈师傅,难道除了等待,就没有别的办法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痛苦吗?比如,给他个护身符什么的?”
陈师傅静静听着四人的发言,脸上无喜无悲。待他们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分量:
“青月感知无误,其身后确有强援,亦可称强‘怨’。”
“黎颂分析中肯,牵扯宿债,因果深重。”
“明元考量现实,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亦是智慧。”
“楚斐心存慈悲,欲解其苦,此心可贵。”
他先肯定了每人观点中的合理之处,随即,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本质:
“此子,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时,观其行走姿态,后踵始终不接地气,眼神偶现阴鸷,便知非同寻常。这非是简单的惊吓失魂,或是寻常外邪附体。其身上纠缠之物,怨毒深沉,根植极深,更像是某种……承负。”
他顿了顿,让“承负”二字的分量沉入四小只心中。
“其根源,恐非止于此生此世,亦非一二人之业障,而是与其家族脉络,甚至更久远年代的因果紧密相连,牵连颇广。如同老树盘根,错综复杂。”
“我知其异常,然,”陈师傅语气平稳而坚定,“时机未至,其法亦非在我。”
他看向四人,眼神清亮:“强行介入,如同莽夫撼树,非但无法拔除病根,反而可能打乱更深层的因果序链,甚至引动业火反噬,殃及自身与此子。故而,我只静观,未予点破,未加干预。每日如常巡视,平静以待,不因其异样而另眼相看,亦不因其阴狠而心生波澜。”
他解答了楚斐的疑问:“直接给予护身符箓,若时机不当,如同在将沸之油中滴水,恐激其变,非是良策。真正的护持,在于维系其心神一线清明不灭,以待转机。”
他又看向明元:“时机,在于因缘汇聚,在于内外条件成熟。我之静观,本身便是在等待,也是在细微处,不动声色地滋养那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转圜之机。至于具体如何,随缘而行,不预设,不强求。”
最后,他总结道,目光扫过若有所思的四人:“与你们论此案例,是让你们知晓,修行路上,并非所有‘问题’皆需立时‘解决’。有时,‘观’比‘做’更重要,‘等’比‘急’更需智慧。眼力需明,能洞见根源;心性需定,能不为所动;手段需活,能因时制宜。你等近日皆有进益,但于此等复杂情状前,仍需磨砺此心此眼。”
四小只闻言,心中凛然。陈师傅这番话,如同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们看到了修行中更为幽深、也更需耐心的一面。不仅仅是勇猛精进,更是沉静观照,是对因果律的深刻敬畏与尊重。
堂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炉火噼啪,映照着众人沉思的脸庞。小斌那踮脚的身影和阴鸷的眼神,仿佛成了一个具体的象征,代表着这红尘中那些无法立刻化解、需要时间和智慧去面对的深重业力。
夜色渐深,四小只各自带着新的思考离去。小院重归寂静,只有寒风偶尔掠过屋檐,发出细微的呜咽。
陈师傅独自坐在堂屋内,并未立刻起身。他闭目凝神,白日里小斌的身影、赵磊的画、晓晓的哭声、家长们的焦虑……种种影像在脑海中流转,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对“时机”与“承负”的更深刻体悟。这份体悟沉甸甸的,带着红尘特有的复杂滋味,与他自身修行相互印证。
或许是因为日间思虑过深,或许是因为这数月入世积累的感悟已至某个临界,当他终于起身,准备回房歇息时,竟感到一丝罕有的心神摇曳。窗外,月色被薄云遮掩,星光晦暗,万籁俱寂中,仿佛有种无形的牵引在暗处滋生。
他并未在意,只如常洗漱安歇。然而,就在他沉入睡眠之后,那白日里关于承负、时机、静观的思绪,并未平息,反而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深层意识中漾开圈圈涟漪,悄然引动了一些平日里深藏不露的东西。
今夜,似乎注定不同。一些模糊的意象开始在沉睡的脑海中翻腾,预示着一段超脱日常、直指根源的旅程,即将在梦的领域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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