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珂云躲在梧桐树后，粗糙的树皮硌着她的额头。她看着不远处的野餐垫，思语正开心地咬着一颗草莓，鲜红的汁水沾在嘴角，陈婉月立即用纸巾轻柔地帮她擦拭。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肖珂云的心像被针扎般刺痛。
她记得思语刚学会自己吃饭时，也总是弄得满脸都是。那时袁一凡会笑着拍下照片，而她则会一边嗔怪一边耐心地给女儿擦脸。如今，这个权利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
袁一凡将剥好的橘子递给陈婉月，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暖而放松。肖珂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在他们婚姻的最后时光里，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疲惫和疏离。而现在，这个叫陈婉月的女人，却让他重新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思语蹦蹦跳跳地跑到袁一凡身边，撒娇要坐到他肩上。袁一凡轻松地把女儿举起来，思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小手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陈婉月站在一旁，用手机为他们拍照，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一幕完美得刺眼。肖珂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多想冲过去，把女儿抢回自己身边，告诉所有人我才是思语的母亲。可是她不能——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
一阵风吹过，野餐垫上的餐巾纸被吹起，轻飘飘地落在肖珂云脚边。陈婉月起身来捡，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树丛。肖珂云慌忙蹲下身，心脏狂跳不止。好在陈婉月并没有发现她，捡起纸巾就回去了。
婉月阿姨，你看天上的云像不像小兔子？思语仰着头，小手比划着。
陈婉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柔声说：真的很像呢，思语观察得真仔细。
袁一凡看着她们互动，眼中满是宠溺。他伸手轻轻拂去落在陈婉月发间的一片树叶，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肖珂云再也看不下去。她缓缓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树影斑驳地洒在她脸上，仿佛在为她送行。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思语正靠在陈婉月怀里听故事，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她知道，这个画面将会永远刻在她的记忆里，成为她余生最大的遗憾和惩罚。
走出公园大门时，夕阳正好。金色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却暖不进她冰冷的心。她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探出头问：要打车吗？
肖珂云茫然地坐进车里。火车站。她轻声说。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这座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正在一点点离她远去。她想起第一次和袁一凡约会时，他们也是坐着出租车穿梭在这些街道上。那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会永远爱她。
永远原来这么短。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肖珂云站在售票大厅，抬头看着列车时刻表。下一个出发的列车是开往南方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小城。她买了票，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
她坐在候车室的塑料椅上，看着周围匆匆的旅客。有依依惜别的情侣，有望眼欲穿等待亲人的人群，还有像她一样独自远行的旅人。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珂云，你最近怎么样？钱够用吗？
肖珂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快速回复：我很好，别担心。然后关掉了手机。
候车室的广播响起，开始检票了。肖珂云提起那个陪伴她漂泊数月的行李箱，汇入涌动的人潮。在通过检票口的瞬间，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城市的天空。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抹霞光正在消散。就像她和袁一凡的过去，终究是要彻底落幕了。
列车缓缓启动，站台的灯光渐行渐远。肖珂云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这一次，她是真的放手了。那些执念，那些不甘，都该随着这列南下的火车，永远地留在过去。
窗外，夜色渐浓。新的人生正在前方等待，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人生。但至少，她终于学会了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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