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走进教室，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他把书放进桌洞，取出笔记本，继续写着上午没记完的内容。李涛坐在他斜后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教室里有些安静。
前排两个女生原本正低声聊天，见到薛明进来，立刻低下头刷起了手机。后排也有窸窣的声响，可只要他一回头，那些声音便戛然而止。有人盯着他看，目光相接的瞬间又迅速移开。
他微微皱眉。
李涛忽然探身凑近：“刚才我去食堂，听见有人议论你。”
薛明笔尖一顿。
“说什么？”
“说你在外头不检点，还说你老婆……开店是靠运气，没什么真本事。”李涛压低声音，“还有人讲，她一个孤儿能混到现在，全是因为攀上了什么人。”
薛明没动，手指却慢慢收紧，笔杆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谁传的？”
“不清楚，都是私下里说的。我问了几个人，都说听别人讲的。”李涛挠了挠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学校这种闲话多了去了，过两天就没人提了。”
薛明没有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闲话。
中午吃饭时，他打开手机，班级群里一片沉寂。但他点进一个匿名树洞账号，看到一条新帖。
标题赫然写着：【复读生娶孤女，老婆靠勾搭老男人上位？】
下面附了一张模糊的截图，是政务中心办事窗口的画面，角度恰好拍到秦雨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文字写得阴阳怪气，说某人考试落榜，靠女人跑关系、拿资源；妻子则是无人管教的野丫头，连父母都没有，素质自然好不到哪去。
评论陆续浮现：
“难怪敢拒绝文艺委员的表白，原来是早有靠山。”
“这种家庭背景也能进启航中学？是不是走了后门？”
“听说她店里物资来路不明，八成是勾搭了什么人，警察要不要查查？”
薛明盯着屏幕，呼吸渐渐沉重。
他还记得秦雨递给他保温杯时的笑容。
如今这些人，却把他妻子说得如此不堪。
他合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可以忍。
但他们不该诋毁我的妻子。这一次，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薛明来到教学楼三楼教师办公室外的走廊。那里装着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楼梯口和办公室门。他站在角落等了一会儿，看见佟佟带着三个女生走出来，边走边笑。
“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吧？”佟佟晃了晃手机，“就说他老婆那种出身，根本不配在学校读书。”
旁边的女生附和道：“就是，装什么清高，还不是靠女人养？明天再好好收拾他。”
“他老婆那小店迟早关门，到时候看薛明还能撑多久。咱们慢慢玩死他。”
她们越走越远，笑声逐渐消散在走廊尽头。
薛明掏出手机，点开录音界面。
时间显示：13:47。
录音文件已保存。
他转身离开，步伐平稳。
放学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前台民警抬头看他：“有事？”
“我要报案。”薛明拿出手机，“有人在学校造谣，侵犯我和家人的名誉权。我还发现，家属信息被人非法查询，怀疑学校存在学生隐私泄露问题。”
民警皱眉：“你说清楚一点。”
薛明将匿名帖截图、班级群聊天记录以及自己录下的音频一一提交。他语速不快，但每一句话都清晰明确。民警听完，让他登记姓名和联系方式，并告知警方会进一步核实情况。
“我们会联系学校了解情况。”民警说，“如果涉及骚扰或诽谤，会依法处理。”
薛明点头，走出派出所。
天已经黑了。
他骑车回店，途中打开短视频平台，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用户名很简单：薛明实名实录。
他上传了一段视频。
画面清晰，开头是他站在学校门口的背影，随后切换为文字说明：
“2025年4月7日中午，同学在食堂议论我靠女人养活，污蔑我妻子人格。”
紧接着播放一段音频。
佟佟的声音清晰可辨：“一个孤女而已？她那店能开几天？还不是靠关系拿货？”
再切入另一段录音：“必须让薛明知道什么叫规矩。”
最后字幕浮现：
《关于我在学校遭遇语言霸凌的实录》
本人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发布。
时间：19:23。
二十分钟后，第一条转发出现。
三十分钟，评论突破百条。
有人问：“这是启航中学吗？哪个班的？”
有人回复：“看着像高三楼，穿校服那个男生昨天还在开学典礼发言。”
“发言的那个不是挺正能量的吗？怎么被针对了？”
“人家复读生努力读书，结果反被嘲笑？笑死，他老婆明明是自己创业开店养全家的好女人！”
“重点是学校泄露学生信息！老师不管吗？”
深夜十点，本地民生论坛热榜第一变成：“启航中学现校园霸凌事件？学生反击录音曝光”。
电视台官微转发：“关注青少年成长环境，抵制网络与现实双重暴力。”
教育局官网凌晨发布通知：已成立专项调查组，将严肃处理相关问题。
此时，佟佟正躺在床上刷手机。
她看到一个视频标题格外刺眼：《靠女人养的复读生？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霸凌者》。
她点进去，脸色瞬间煞白。
视频里放着她的声音。
一字不差。
她猛地坐起身，手指发抖地点进小群。
群里鸦雀无声。
她发了一句：“谁把录音传出去的？”
半分钟，无人回应。
两分钟后，一个女生撤回了一条消息。
佟佟死死盯着屏幕，心跳加速。
佟佟翻看网络评论区，越看越慌。
底下全是骂她的：
“查人家老婆信息还敢造谣？心理阴暗。”
“文艺委员就这么带头搞小团体？学校选人眼光真差。”
“建议公开道歉，不然别想顺利毕业。”
她关掉手机，房间顿时陷入寂静。
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她重新开机。
却发现原视频已被转载上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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