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崖上,夜风似乎都停滞了。
梁勇缓缓睁开双眼,眸底仿佛有混沌星云缓缓旋转,又似有万物生发的翠绿生机一闪而逝,最终归于深邃平湖般的沉静。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存的混乱灵气、血腥味、以及一丝来自地火窟方向的古老驳杂气息,尽数被纳入感知。身体前所未有的好,甚至比吸收混沌源果后更胜一筹!那股融入体内的淡绿色光柱,不仅治愈了所有伤势,更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混沌金丹与造化丹胚更深层的潜能,让他对“生命造化”本源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支撑着坐起身,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之前的昏迷与重创只是一场幻梦。目光扫过全场——
灵昀盘坐在不远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平稳许多,正闭目全力逼毒疗伤,察觉到梁勇苏醒,他微微睁眼,投来一个复杂难明的眼神,微微颔首,随即再次沉浸于疗伤中。
几位青木宗金丹长老围绕在侧,见他醒来,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惊喜,其中一人低声道:“梁师侄,你醒了!感觉如何?方才那道光柱……”
“多谢诸位长老护持,弟子无恙。”梁勇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感。他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那依旧古朴、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显得比之前更加沧桑斑驳的神农石碑,眼神微黯。石碑最后的守护之力,已然耗尽。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五个气息奄奄、却依旧用怨毒眼神瞪着他的黑煞教魔头身上。
就在这时,破空声接连响起!
离火上人与守池长老一前一后落下悟道崖,两人气息都有些起伏不定,显然方才在地火窟经历了一番激烈争斗与剧变。看到梁勇已然苏醒且气息沉凝,两人眼中都闪过惊异与欣慰。
“梁勇,你……真的没事了?”守池长老快步上前,再次探查,确认他体内生机磅礴、根基稳固,甚至更胜往昔,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脸上难掩震撼,“方才那洞天本源之力……竟有如此神效!”
离火上人则脸色更加凝重,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五魔,又望向地火窟方向,沉声道:“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血魂老祖虽被洞天本源之力重创,但未死,此刻正在地火窟外围徘徊疗伤。更麻烦的是,那洞天入口被他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虽然暂时被本源之力冲散了那股诡异吸力,但豁口未闭,且内部情况不明,似有狂暴意志翻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最可怕的是……天上那东西,似乎被洞天豁口泄露的气息彻底激怒了,正在缓缓下沉!我能感觉到,它正在积聚力量,试图侵蚀、穿透护山大阵!宗主传讯,大阵承受的压力正在急剧增大,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刚刚压下伤势的灵昀,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梁勇抬头望向夜空,那只冰冷、巨大、充斥着“吞噬”与“湮灭”意味的虚幻眼眸,已然低垂了许多,几乎贴在了护山大阵的光幕之上!眼眸中心那片墨汁般的“污浊”区域,正如同活物般不断蠕动、扩张,阵法霞光与之接触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消融!虽然大阵灵机疯狂涌动,不断修补,但修补的速度明显赶不上侵蚀的速度!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战栗感,笼罩了每一个人。
“那是……什么东西?”一位金丹长老声音干涩地问道。
没人能回答。连见多识广的离火上人与守池长老,脸上也只有深深的忌惮与茫然。
“上古大劫残留的某种‘痕迹’,或者被石碑‘信标’与洞天泄露的本源气息吸引而来的‘掠食者’。”灵昀缓缓开口,他勉强站起身,虽然气息虚弱,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盯着天空中的污浊眼眸,“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法则具现,或者说……一种‘道伤’的显化。它渴望吞噬一切生机与造化,尤其是……高层次的、如洞天本源和神农圣皇遗留之物这样的‘美味’。”
他看向梁勇,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梁师弟,你和你守护的秘密,吸引力太大了。”
梁勇沉默。他知道灵昀所言非虚。石碑的显圣,他自身的造化,洞天的开启,就如同在黑暗的荒原中点起了最亮的篝火,不仅引来了黑煞教这群豺狼,更引来了潜藏在更深黑暗中的、更加可怕的掠食者。
“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离火上人打断了沉重的气氛,目光如电,“血魂老祖重伤未死,虎视眈眈;洞天豁口敞开,内情不明,更可能成为新的威胁源头;天上那鬼东西正在侵蚀大阵!任何一处处理不好,我青木宗都有覆灭之危!”
他看向守池长老:“守池师兄,宗主那边有何指示?”
守池长老沉声道:“宗主命我等固守悟道崖,看护梁勇与石碑,并监控地火窟方向动静。宗主与太上长老,以及两位客卿道友,正全力维持大阵核心,抵御那‘污浊眼眸’的侵蚀。同时,宗主已启动了‘古松秘境’的最后转移程序,若事不可为……那便是我青木宗最后的退路。”
“古松秘境……”离火上人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那是开派祖师留下的最终避难所,启动它,意味着青木宗数千年的基业,可能就要放弃大半了。
“或许……还有一线转机。”梁勇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走到那面沉寂的石碑前,手掌再次轻轻贴上冰冷的碑身。这一次,他没有尝试沟通,只是静静感受着那份亘古的沧桑与沉寂的悲壮。
“石碑虽耗尽灵性,但其本身,仍是沾染圣皇神血、承载上古封印道则的圣物。方才洞天本源之力涌来,并非偶然,而是石碑最后的本能指引,或者说……是洞天深处某种存在,对圣皇遗物的感应与馈赠。”梁勇缓缓说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这或许意味着,洞天内部,并非只有狂暴与混乱。或许……仍有残存的守护意志,或者圣皇留下的后手。”
他转身,看向地火窟方向:“那被强行撕开的豁口,是危机,但也可能是……机会。一个重新建立与洞天内部可能存在的那一丝‘秩序’或‘守护’意志联系的机会。若能沟通、甚至引动那股力量,或许能暂时封闭豁口,甚至……对抗天上的‘污浊眼眸’。”
“荒谬!”一声虚弱的嗤笑打断了梁勇的话。
众人望去,却是地上重伤的影魅,她幽绿的眸子死死盯着梁勇,满是怨毒与讥讽:“小子,你以为洞天是什么善地?方才那股吸力与愤怒意志你没感受到吗?那是连血魂大人都险些被吞噬的凶戾之地!还沟通守护意志?痴人说梦!你们青木宗,就等着被洞天反噬,被天上那东西吞噬殆尽吧!哈哈哈……咳咳……”
她咳出几口黑血,气息更加萎靡,但眼中的恶毒不减。
梁勇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是否痴人说梦,试过方知。总好过坐以待毙,或者像你们一样,沦为他人贪婪的棋子,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影魅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怨毒地瞪着他。
“梁师侄,你的想法……太过冒险。”守池长老眉头紧锁,“且不说如何沟通洞天内部可能存在的那一丝‘秩序’,单是靠近那豁口,便要承受巨大的风险。血魂老祖在外虎视眈眈,那豁口本身的吸力与狂暴能量也是极大威胁。”
离火上人也摇头:“不妥。如今局势危如累卵,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崩溃。当以稳守待援,或准备退入古松秘境为上。”
“守?能守到几时?”灵昀忽然插话,他擦去嘴角因强行开口而溢出的一丝血迹,目光扫过离火上人与守池长老,“那‘污浊眼眸’侵蚀大阵的速度,诸位应该能感受到。青木宗的‘乙木长青阵’虽强,但面对这种近乎法则层面的侵蚀,恐怕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一个时辰后,大阵破,那东西降临,以它表现出的特性,整个青木宗山门,所有生灵,恐怕都会被其‘吞噬’或‘湮灭’,化为它扩张的养分。古松秘境或许能庇护部分人,但秘境转移需要时间,且能否完全隔绝那东西的感知与侵蚀,尚未可知。”
他的分析如同冰水,浇在众人心头。一个时辰!时间如此紧迫!
“那依灵昀道友之见,该当如何?”离火上人沉声问道,语气中已带上一丝不自觉的请教意味。这位天衍宗高徒的眼界与判断,显然赢得了他的重视。
灵昀看向梁勇,又看向石碑,最后望向地火窟方向,缓缓道:“梁师弟所言,虽是险招,却可能是唯一的生机。坐守必死,转移未知且可能失败。不如……行险一搏。”
他目光锐利起来:“我可以尝试以天衍宗秘法,暂时干扰、迟滞那‘污浊眼眸’对特定区域(悟道崖及地火窟方向)的侵蚀,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但此法消耗巨大,且治标不治本,最多能延长半个时辰的喘息之机。”
“在这半个时辰内,”他看向梁勇,语气郑重,“梁师弟,你必须尝试与洞天内部建立联系,寻找封闭豁口或对抗天上那东西的方法。同时,离火前辈、守池前辈,你们需全力戒备血魂老祖,并稳住地火窟入口局势,防止其进一步恶化或被人利用。”
“而我,”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五魔,眼中寒光一闪,“需要从他们嘴里,撬出黑煞教此次行动的全部计划,以及……他们是否还有后续手段,或者关于天上那东西,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兼顾各方,虽险,却是在绝境中唯一看起来有可行性的方案。
离火上人与守池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挣扎与决断。最终,离火上人重重一跺脚:“罢了!横竖都是死局,不如拼了!就依灵昀道友之言!”
守池长老也缓缓点头,看向梁勇:“梁勇,你……有多大把握?”
梁勇目光沉静,看向地火窟方向,感受着体内那枚与洞天本源之力共鸣后更加活跃的混沌金丹,以及膻中穴内微微发热的造化丹胚,缓缓道:“弟子不知把握几何,但……愿竭尽全力,寻那一线生机。”
他没有豪言壮语,但那平静语气下的坚定,却让众人心中稍安。
“好!”灵昀不再废话,立刻盘膝坐下,双手开始结出一个个复杂玄奥的印诀,周身清光蒙蒙,一股玄妙空灵、仿佛能拨动天地法则的道韵开始弥漫。
离火上人与守池长老则默契地开始分派任务,几位金丹长老一部分警戒四周,一部分开始审讯地上的五魔(以术法强行读取部分表层记忆,虽残忍,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
梁勇最后看了一眼那沉默的石碑,对着它深深一揖,然后毅然转身,望向地火窟。
半个时辰。
他必须在这生死时速中,找到通往生机的钥匙。
而地火窟深处,那狰狞的豁口之内,混沌旋涡缓缓旋转,仿佛一只沉寂万古的巨兽,正等待着新的闯入者,或者……新的沟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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