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阳光已经热得发烫，蝉鸣声在树梢上此起彼伏，像在重复着同一个闷热的调子。
何洛雪拉着林悦汐往小卖部走，帆布包在肩上晃悠:“汐汐，走，我们去买瓶冰镇汽水，刚才在导员办公室听他念叨半天，渴死我了。”
林悦汐被她拽着，脚步有些踉跄，心里却还惦记着刚才在操场瞥见的那抹黄——赵浣溪踢正步时脊背挺得笔直，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连带着她的心跳都快了半拍。
“汐汐，你在想什么呢？”何洛雪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是不是在想那个黄头发学弟？”
林悦汐的脸颊微微发烫，伸手推开她：“胡说什么呢，我在想考勤表上的事。”
“得了吧，”何洛雪挑眉，“你刚才看他的眼神，比看导员的考勤表认真多了。”
她们来到小卖部。小卖部里冷气十足，冰柜“嗡嗡”地响着，货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饮料和零食。
何洛雪直奔冰柜，拿出两瓶橘子味汽水，“啪”地拧开一瓶递给林悦汐:“喏，你的最爱。”
“谢谢洛雪啦！”
“汐汐，”何洛雪吸了口汽水，忽然开口，“你干嘛不给浣溪学弟一个微信呢？”
林悦汐握着汽水瓶的手指紧了紧，瓶身的水珠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她抬眼看向何洛雪，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我给他干嘛。我的微信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拿到的。”
“至于这么较真吗？”何洛雪晃了晃汽水，气泡在瓶里咕嘟作响，“不就是个微信吗？加了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我看那个学弟眼巴巴的看着你，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明摆着是想要你的微信呢。”
她想起刚才点名时，赵浣溪喊“到”的声音发颤，被教官罚站还偷偷回头看林悦汐，那傻乎乎的样子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让人忍不住心软。
林悦汐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转向窗外——操场的方向被茂密的梧桐树叶挡住了，只能看见几片叶子在热风里摇晃。“他想要，我就得给吗？”她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感情又不是买东西，他想要，我就必须卖。”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洛雪赶紧解释，“我是说，你至少给人家点盼头啊。你看他送你巧克力，训练时总偷偷看你，连站军姿都比别人认真，不就是想让你多注意他吗？”
林悦汐没说话，低头抿了口汽水。其实她不是不想给，只是觉得太快了。
林悦汐心想，“赵浣溪送巧克力时会红着脸说‘林学姐，谢谢你刚刚给我泡的那杯蜂蜜水。’，被我看时他会紧张得攥紧衣角，他连罚站都不忘偷偷看着自己——那种笨拙又真诚的样子，像颗裹着糖衣的薄荷糖，清清爽爽的，一点都不腻。”
“你是不是怕他像其他男生那样就会‘钓鱼’？”何洛雪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软了下来，“浣溪学弟看着不像那种人，他看你的眼神挺干净的，像……像只没断奶的小猫。”
林悦汐忍不住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月牙:“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
“本来就是嘛，”何洛雪也笑了，“你看他今天被教官罚站，站得笔直，眼睛却老往你这边瞟，那委屈又倔强的样子，不是小猫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小卖部的门被推开，风铃“叮铃”响了一声。
赵浣溪和王星走了进来，大概是训练休息，两人额头上都带着汗，军帽歪歪地扣在头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浣溪看到林悦汐时，眼睛瞬间亮了，随即又变得有些慌乱，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学、学姐好。”他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声音比刚才喊“到”时还要紧张。
“嗯，你们好。”林悦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可耳根还是悄悄红了。
王星在旁边看得直乐，用胳膊肘碰了碰赵浣溪:“傻站着干嘛？买水啊。”
“哦、哦。”赵浣溪这才回过神，慌忙走到冰柜前，眼睛却忍不住往林悦汐那边瞟，像只好奇的小鹿。
何洛雪看在眼里，偷偷碰了碰林悦汐的胳膊，挤了挤眼睛——意思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林悦汐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往赵浣溪那边看。他正踮着脚够冰柜最上层的矿泉水，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需要帮忙吗？”林悦汐随口说了一嘴。
赵浣溪猛地回过头，半天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需要帮忙吗？”林悦汐指了指他够不着的矿泉水，“那个太高了。”
“不、不用了！”赵浣溪慌忙摆手，脸更红了，“我、我够得着。”他使劲踮起脚尖，手指终于碰到了矿泉水瓶，却没抓稳，“啪”地掉在了地上。
“哎呀。”何洛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浣溪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慌忙蹲下去捡瓶子，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林悦汐的鞋尖——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弯腰帮他捡。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我来吧。”林悦汐捡起矿泉水瓶，放在他手里，声音轻轻的，“下次够不着可以叫那边的老板帮忙，不用勉强。”
“谢、谢谢学姐。”赵浣溪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矿泉水瓶，瓶身的冰凉都挡不住他手心的汗。
“那我们就先先走了。”林悦汐对何洛雪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往外走。
经过赵浣溪身边时，何洛雪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学弟，加油哦。”
何洛雪跟林悦汐来到收银台，付完钱后，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赵浣溪愣在原地，直到林悦汐和何洛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缓缓抬起头，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像捧着个宝贝。
“可以啊你，”王星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暧昧，“都能让林学姐帮你捡瓶子了，离要到微信不远了。”
赵浣溪没说话，只是咧开嘴，笑得一脸灿烂，黄头发在阳光下晃得耀眼。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心里甜滋滋的——刚才林悦汐帮他捡瓶子时，他好像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像春天的青草，清清爽爽的。
小卖部外，何洛雪看着林悦汐，笑得不怀好意:“刚才是谁说不给微信的？怎么还帮人家捡瓶子了？”
林悦汐的脸颊微红，嘴硬道:“举手之劳而已，你想多了。”
“是吗？”何洛雪挑眉，“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天气热的。”林悦汐加快脚步往前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她想起赵浣溪刚才紧张的样子，想起他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想起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或许给不给微信，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闷热的夏天，因为有了那个黄头发的少年，好像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就像此刻手里的冰镇汽水，带着点微酸的甜，在舌尖慢慢散开，留下清爽的余味。
远处的操场上，军训的口号声再次响起，响亮而热烈，像首关于青春的歌。
而歌里，藏着几个少年少女的心事，像汽水的气泡，轻轻往上冒，带着点甜，又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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