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哑疲惫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渗透进陆凡的识海。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跨越了万古岁月的倾诉，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死寂。
“执炬者？”陆凡心中凛然，紧握断枪，警惕不减，但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直接的恶意。他沉声回应，意念传递而去：“晚辈陆凡，误入此地，并非追寻什么‘彼岸’，只为求生，并寻一线希望。”
“希望……”古灯中的意念重复着这个词，带着一丝嘲讽，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希望……早已在纪元倾覆之时，随同吾等的尸骨，一同葬入了这永恒的归墟……后来的执炬者，你身上的混沌，虽微弱，却纯粹……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太虚印记……真是……有趣的组合……”
陆凡心中一动，抓住关键：“前辈知晓这印记的来历？知晓太虚道尊？”
“太虚……道尊？”意念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搜寻久远的记忆，“呵……不过是窃取了混沌权柄的……背叛者之一……冠以道尊之名，行灭绝之事……”
背叛者？窃取混沌权柄？
陆凡心神剧震，这与他获得的零碎传承信息隐隐吻合！镇元殿的覆灭，混沌青莲的破碎，似乎都与一场上古的背叛有关！
“还请前辈明示！”陆凡急切问道。了解敌人，是战胜敌人的第一步。
古灯中的幽白火焰微微跳动，那丝生命灵光也随之闪烁。沙哑的意念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开始讲述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秘辛：
“吾等……乃‘渡世方舟’最后的执炬者……奉‘源初之谕’，承载万族火种，欲横渡归墟，寻找传说中不受纪元轮回影响的‘彼岸’……”
“然……航行未半……大劫已至……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意念中浮现出模糊却宏大的画面碎片：无尽的混沌海被强行撕裂，几道笼罩在无尽光辉中、气息却冰冷残酷的身影降临，他们联手攻击了混沌的核心——一株承载天地的混沌青莲！青莲崩碎，维系诸天的秩序根基动摇，引发了波及万界的恐怖灾劫！
“他们……自称‘道尊’……太虚、无极、玄黄……他们本是混沌孕育的至高存在，却恐惧归墟的终末，贪婪永恒的权柄……他们背叛了孕育他们的混沌，试图以毁灭旧纪元、重塑新秩序的方式，超脱归墟，成就唯一永恒……”
“渡世方舟……承载着旧纪元最后的希望……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他们联手狙击……方舟崩毁……吾等……尽殁于此……”
意念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那场大战的景象碎片闪过：骨舟（渡世方舟）在无数恐怖神通的轰击下解体，执炬者们前仆后继，点燃自身，驱动古灯，试图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却力竭而亡，唯有这一盏核心的古灯，承载着最后一丝不灭的执念，漂流至今。
“归墟……并非纯粹的毁灭……”意念继续道，带着一种深刻的认知，“它是万物的终点，亦是……轮回的起点……混沌包容生灭，而归墟……承载终末，亦孕育着最初的那一点‘寂灭之生’……正如这灯中之火……”
陆凡看向那簇幽白火焰核心的生命灵光，若有所悟。极致的死寂中，孕育着一线生机？这与他寂灭道胎的另类稳固，以及沈清秋冰凰涅盘的奥秘，似乎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太虚之辈，畏惧归墟，试图逃避、甚至掌控它，却走上了毁灭与背叛之路……他们身上的道尊气息，充满了‘伪’与‘窃’的味道……令人作呕……”
“后来的执炬者……”古灯的意念似乎更加虚弱了，那簇幽白火焰也开始明灭不定，“你的路……很艰难……混沌的传承者，却背负着背叛者的印记……你想摆脱它，想守护那丝微弱的涅盘之光……”
它看穿了陆凡的本质！
“吾这缕残念，即将彻底归于寂灭……这盏‘归墟古灯’，这缕蕴含‘寂灭之生’的本源火种……便赠予你吧……”
“它能助你更好地理解归墟，平衡你体内的寂灭与混沌……或许……也能在未来，为你照亮一丝前路……”
“小心……道尊的注视……从未真正远离……他们……仍在狩猎……旧纪元的一切……”
话音落下，那盏头骨古灯缓缓飘向陆凡，其中的幽白火焰脱离了灯盏，化作一枚温润如玉、中心有一点微弱白芒的骨符，落入陆凡手中。入手一片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感。
而那盏失去了火焰的头骨古灯，以及这庞大的骨舟残骸，仿佛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消逝，化作最精纯的归墟之气，融入周围的虚空。
那沙哑的意念，也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陆凡心间。
陆凡手握那枚归墟骨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极致的死寂与一线微弱的生机并存。他对着骨舟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拜。
这位不知名的执炬者，在彻底寂灭前，为他点亮了一盏通往真相的灯。
他明白了敌人是谁，明白了那场上古背叛的轮廓，也对自己身负的混沌与寂灭之力，有了更深的理解。
归墟，并非敌人，而是自然轮回的一环。真正的敌人，是那些为了私欲背叛混沌、引发灾劫的所谓“道尊”！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方向，已然清晰。
他看了一眼祖木之叶指引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手中归墟骨符的冰凉，将二者收起。
下一刻，他不再犹豫，催动寂灭道胎，吸收着骨舟消散后精纯的归墟之气，化作一道灰线，朝着虚空深处，疾驰而去。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变强！在太虚道尊的印记再次苏醒前，在清秋完成涅盘前！
而在他离去后不久，这片骨舟最终消散的虚空，一丝极其隐晦、带着太虚气息的波纹，悄然荡过，却因祖木封印和归墟之气的干扰，未能捕捉到清晰的痕迹，最终缓缓散去。
（第16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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