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晚饭总是吃得沉闷,银质烛台上的烛火被穿堂风搅得明明灭灭,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如同鬼魅。苏婉坐在柳姨娘身侧,缠着厚厚绷带的左臂用锦带吊在胸前,雪白的纱布渗出点暗红的血渍,衬得她那张巴掌脸愈发楚楚可怜。她捏着玉筷的手指纤细,时不时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沾沾眼角,喉头滚动着细碎的抽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这几日都不回府,怕是早忘了婉儿还病着吧。” 苏婉的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的棉花,却藏着根淬了毒的针,“前日姐姐让人送来的药膏,涂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许是妹妹命贱,这般金贵的药膏,原就消受不起。” 她说着往苏丞相那边瞟了眼,眼里的水光恰到好处。
苏瑶刚从梨花巷回来,青布裙角还沾着点泥渍,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药香。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象牙箸,目光落在苏婉吊着的手臂上,那绷带缠得松散,显然是故意露出里面的伤处博同情。嘴角勾起抹冰冷的弧度:“哦?那药膏是太医院王院判亲笔开的方子,用珍珠粉和獾油调的,专治烧伤,前日给城西张屠户的儿子用了,今日已能下床走路。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辣手的东西?莫非是有人换了药?”
柳姨娘立刻放下筷子,鬓边的赤金镶珠簪子晃得人眼晕:“瑶儿怎么说话呢?婉儿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谁会这般黑心换她的药?依我看,怕是你这药膏本就有问题,故意想害婉儿!” 她说着给身后的丫鬟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会意,悄悄往后院溜去 —— 那是去叫人把早就备好的 “假药” 拿来当证物。
苏瑶眼角的余光瞥见春桃的身影,却没理会柳姨娘的挑衅。她从袖中取出个白瓷小瓶,瓶身刻着缠枝纹,放在描金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我新配的药膏,加了当归和丹参,能活血化瘀,效果比之前的好上三分。妹妹若是信不过,大可不用。” 她顿了顿,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苏婉瞬间僵硬的脸,“不过我听说,妹妹前日趁着月色偷偷溜出府,去了萧公子的别院,不知可有此事?”
苏婉的脸 “唰” 地白了,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手里的玉汤匙 “当啷” 掉在翡翠碗里,溅起的汤汁打湿了她的水红裙裾。“姐姐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带着哭腔,“我手臂烧伤连抬都抬不起,怎么可能出门?姐姐定是听了下人的谗言,故意污蔑我!”
“是吗?” 苏瑶从袖中抽出张洒金纸条,上面是清风卫画的工笔肖像,苏婉穿着身月白锦袍,束着男子发髻,正踮脚给萧逸整理衣襟,两人在别院后门的柳树下贴得极近,连萧逸耳后的朱砂痣都画得清清楚楚。“这是我让人画的,昨日巳时三刻,妹妹和萧公子在别院门口依依不舍,萧公子还送了你支羊脂玉簪,簪头刻着‘逸’字,现在应该还藏在你妆盒最底层的锦袋里吧?”
苏丞相的脸色 “唰” 地沉了下来,手里的象牙箸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碗碟都跳了跳:“婉儿!你可知错?!” 他最看重相府名声,未出阁的女儿私会外男,传出去足以让相府沦为京城笑柄。
苏婉 “扑通” 跪倒在地,膝头撞在青石地上发出闷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父亲息怒!是萧公子说有要事找我,关于姐姐退婚的事,我才…… 我才忍着剧痛去的,绝无半点私情啊!” 她膝行几步凑到苏瑶脚边,抓住她的裙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们是亲姐妹啊!”
苏瑶低头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里毫无波澜。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骗了,一次次心软原谅,换来的却是被灌毒药、生生剜眼的锥心之痛。她从怀里掏出个绣着鸳鸯的锦囊,扔在苏婉面前,锦囊散开时,里面的香料撒了一地,一股甜腻的异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 那是用曼陀罗和龙涎香特制的迷情香,只需闻上三口便会浑身燥热。
“这是你掉在别院门口的吧?” 苏瑶的声音冷得像冰,“里面装的可不是普通的安息香,而是能让人意乱情迷的迷情香。妹妹带着这个,是想对谁用呢?总不会是想对萧公子用吧?”
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认得这香囊,是前几日从娘家偷偷拿来的,特意嘱咐苏婉找机会给慕容轩用,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不怕那王爷不认账。没想到这蠢货不仅没成事,还把把柄送到了苏瑶手里!
“我…… 我不知道……” 苏婉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看向柳姨娘,像只受惊的兔子寻求庇护。
苏瑶步步紧逼,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知道?那妹妹前日在相国寺佛堂,对着观音像诅咒我,说希望我死在外面永不回府,这话总不是假的吧?当时佛堂的小沙弥就在供桌后抄经,听得一清二楚,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他请来对质?”
苏丞相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扬手就要打下去,却被苏瑶伸手拦住:“父亲息怒,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教训几句也就是了。” 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落在苏婉煞白的脸上,“不过妹妹若是再不安分,我不介意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萧老夫人。听说萧老夫人最看重门风,要是知道她未来的孙媳妇未出阁就私会外男,还带着迷情香想算计王爷,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萧老夫人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当年因为萧逸的表哥和丫鬟私通,直接打断了表哥的腿。若是知道苏婉的所作所为,定会连夜派人来退婚,到时候苏婉名声尽毁,只能去家庙青灯古佛过一辈子。苏婉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响声:“姐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姐姐千万不要告诉萧老夫人!”
柳姨娘也急了,顾不得仪态,扑过来抓住苏丞相的袍角:“老爷,婉儿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还小,都是被下人带坏了!”
苏瑶看着眼前这副母女情深的戏码,只觉得无比可笑。她缓缓站起身,月白裙摆在烛火下流动着冷光:“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我不顾姐妹情分。” 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对了,妹妹妆盒里那支玉簪,还是还给萧公子吧,免得被人翻出来,说我们相府的女儿私藏外男信物,丢了父亲的脸。”
回到自己的 “瑶光院”,林薇早已等在葡萄架下,手里捏着封火漆封口的信:“大小姐,这是从萧府管家袖中搜出来的,是苏婉亲笔写的,约萧逸明日午时在城外的土地庙见面,说有要事相商,还特意嘱咐要带足人手。”
苏瑶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因急切而有些潦草,末尾还点了三个朱砂点 —— 那是她和萧逸私下约定的紧急暗号。她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看着它慢慢蜷曲、化为灰烬,火星落在青瓷碟里,像极了前世苏婉喂她喝毒药时,嘴角扬起的那抹狞笑。“明日带二十个清风卫,去城外土地庙看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倒要看看,他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夜色渐深,苏瑶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残月。手里的把柄就像柄藏在鞘中的利剑,什么时候出鞘、刺向哪里,全凭她的心意。苏婉和柳姨娘以为她会就此罢手,却不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她要像猫捉老鼠般,一点点收紧绳索,让她们在绝望中忏悔,为前世欠下的血债,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带来阵阵凉意。苏瑶裹紧了身上的貂皮披风,指尖抚过袖中冰凉的银针。复仇的路还很长,但她有的是耐心和手段,一点点,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而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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