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时间到了腊月初，年妃这段日子亏空的身子终是慢慢的好了起来，有一日皇帝留宿后，便复了她的位分。
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华妃娘娘。
那个满蒙八旗都不及她凤仪万千的华妃娘娘。
众人踏雪前往景仁宫请安，如今各宫嫔妃已按位分坐在殿内，静候皇后起身。
而因着华妃身子好了，恢复请安，左侧首位自然要留给她，故而敬妃便挪到了右侧首位，而惠妃沈眉庄则坐在了左侧次位。
这位华妃娘娘，虽说失宠了一段日子，可如今复宠，便又是一等一的风光。
沈眉庄刚扶着侍女的手坐定，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华妃穿着身石榴红的宫装，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鬓边的赤金凤凰步摇晃得人眼晕。
“哟，这不是惠妃妹妹吗？”华妃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张扬，目光落在惠妃身上，像是刚瞧见似的：
“妹妹如今有子有位分还手握宫权，当真风光，只是本宫担忧你教养不好六阿哥。”
沈眉庄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多谢华妃姐姐关心，冬日里孩子不宜出门，不然妹妹怎么也得让乳母带旭儿给姐姐请安。”
“哼，本宫可不稀罕你那劳什子请安。”华妃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视线又飘向下头的莞嫔，眼中仿佛要喷火：
“还有莞嫔妹妹，真真是好久不见了，如今身子可是调养过来了？”
莞嫔笑着起身福礼：“多谢华妃娘娘关怀，臣妾身子已经大好了。”
华妃翻了个白眼：“前几日听身边人说你穿的是件石青绣竹的常服，料子瞧着倒是素雅，只是……你如今已经是嫔位，这打扮是不是太素净了些？”
“皇上如今正喜欢鲜亮颜色，妹妹总这么素着，莫不是忘了去年赏的那匹云锦了？”
这话戳在莞嫔痛处——
那匹云锦是皇上去年所赐，她有孕一直没机会穿，本想待生产后再穿，可前几个月因小产身子未愈，自己又有心为那孩子素服几个月，才总着素色。
莞嫔垂下眼帘，声音淡淡的：“娘娘说笑了，臣妾身子刚好，穿素净些自在。”
“自在是自在，可皇上瞧着不自在怎么办？”华妃上前两步，故意凑近莞嫔，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听得见：
“妹妹刚失了孩子，原该多静养些日子，只是这宫里新人辈出，许贵人昨日还得了皇上赏的珍珠耳饰，妹妹若是总这般‘自在’，怕是……”
“华妃！”
皇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几分威严：“请安时辰，说这些做什么？”
华妃这才收了话头，对着屏风方向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依旧勾着笑：“臣妾只是关心妹妹们，倒让皇后娘娘不自在了。”
沈眉庄看了莞嫔一眼，见她指尖泛白，目光掠过华妃鬓边晃眼的步摇时，眼底的寒意像结了层薄冰。
莞嫔，终究不是熹妃，还是太浮于表面。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
华妃施施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仿佛方才那番讥讽不过是随口闲谈，可落在旁人心头的刺，却扎得生疼。
皇后扶着剪秋的手走出屏风，目光扫过行礼的众人，缓缓道：
“都坐吧。”
继而又说道：
“天气越发冷了，各宫若是缺了炭火，可得回禀了本宫或是与敬妃、惠妃，再让内务府给送去。”
“如今敬妃与惠妃协理六宫事宜，仔细着些，别让底下人怠慢了。”
“臣妾遵旨。”沈眉庄与敬妃齐齐起身应声，声音平静无波。
莞嫔垂眸而立，指尖捻着袖角的暗纹，心里清楚，华妃的讥讽像根鞭子，既是挑衅，也是提醒——
这后宫的恩宠，从来不是靠隐忍就能留住的，从今以后，也该变一变了。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金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一幅被搅乱的棋局，而她们，都是局中人。
“皇上驾到！”外头的通传声传入，皇后带着众人起身行礼，绘春在主位旁添了一把软椅。
皇帝摆摆手：“都坐吧。”
皇后眉目含笑，极尽温柔：“皇上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
皇帝坐在主位，手里盘着珠串：“今日本与皇后有事商议，既然你们都在，那便一起听听吧。”
众嫔妃：“是。”
皇帝说道：“准葛尔部派使臣求娶大清公主给她们的英格可汗做王妃。”
皇后微微颔首：“此事不难办，只要从宗室里挑了合适的姑娘册为和硕公主下嫁便是了。”
皇帝却叹了口气：“可此次，他们求娶的是大清的嫡亲公主。”
沈眉庄眉头紧皱：“准葛尔本属大清，不过是边疆部族，大清肯下嫁公主，已是给他们极大的颜面了。”
“竟然还要予取予求，非要嫡亲的公主。”
欣嫔皱着眉头：“皇上，淑和虽是皇上亲生，可如今她还年幼，如何能和亲呢。”
原剧她不急恐怕是因为淑和一直养在公主所，存在感不强，如今可就不一样了。
皇帝却说道：“淑和若是足岁，朕也不必为此烦心了。”
皇上此话一出，欣嫔还是皱着眉头，敬妃却微微放松，大公主年纪不够她的小温宜年岁就更不够了。
皇帝继续说道：“如今朝中局势你们都知道，朕登基不足三年，刚刚平定了西北，准葛尔部一向厉害，若此事不妥善解决，恐怕要起战事。”
华妃翻了个白眼：“准葛尔一向厉害又何妨？皇上不妨再派哥哥去……”
皇帝却说：“大将军擅战，可如若再动兵，一时钱粮都不足啊。”
“安内，必先攘外。”
“如今和亲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朕亲生的淑和与温宜还太过年幼，一时实在找不到再合适的人选。”
皇后思索片刻，说道：“准葛尔只说要求娶嫡亲公主，未必是皇上亲生的啊。”
“先帝最小的女儿朝瑰公主，如今正当妙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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