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舞台的灯光色温与观众席距离会直接影响妆容效果，所以我们必须根据场馆数据建立三维模型进行预演……”
金牌造型师的讲解像嗡嗡的蜜蜂，持续攻击着芙宁娜本就不甚坚固的耐心堡垒。
她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被各种刷子、粉扑和发夹包围的自己，感觉像一只被精心打扮等待出售的洋娃娃。
（好想……回提瓦特……）
（哪怕只是去沫芒宫听那维莱特念半小时工作报告……）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蓝星的课程排得密密麻麻，声乐、形体、语言、礼仪、商业策略、品牌管理……甚至还有这个听起来就很离谱的“跨文化妆容适应性分析”！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砰”地一声炸掉。
（嘛……本神明可是掌管一国之水的神明！）
（为什么要在这里学这些凡人捣鼓脸蛋的学问？！）
烦躁感如同细小的蚂蚁，在她心头窸窸窣窣地爬。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快速敲击的顾清辞。
对方神情专注，偶尔会抬眼看一下她这边的进度，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芙宁娜莫名心虚。
（已经……在她眼皮子底下逃了好多次了吧？）
（这次再逃，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
一丝微弱的愧疚感冒了出来。
但很快，就被对“自由”更强烈的渴望压了下去。
（就一会儿……）
（就回去喘口气！喝杯红茶，看看露景泉！马上就回来！）
她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并且选择性忽略了“马上”这个词在她过往记录中的弹性。
时机终于到来。
造型师转身去取另一盘眼影，顾清辞也正好低头查看手机信息。
（就是现在！）
芙宁娜几乎是屏住呼吸，右手极其隐蔽地、在宽大化妆袍的遮掩下，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搓——
“啪。”
微不可闻的响指。
空间如同水纹般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镜子里，那个被各种化妆品包围的“洋娃娃”瞬间消失了。
正在取眼影盘的造型师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化妆椅，以及椅子上几根掉落的、蓝白色的发丝，目瞪狗呆。
“顾、顾总！芙宁娜小姐她……她又……”
顾清辞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向那把空椅子，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到化妆椅前，弯腰捡起那几根发丝。
指尖捻动着柔软的发丝，顾清辞的目光落在芙宁娜消失的地方，深邃难辨。
（第三十七次。）
（在我的面前。）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起初，她觉得芙宁娜这种孩子气的逃避有点可爱，像一只不愿意被关在笼子里的、羽毛华丽的小鸟，总会想方设法飞走。
但次数多了，尤其是在国际计划即将启动的关键节点，这种不受控的“任性”，就开始显现出它的破坏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需要一种方法。
一种能够确保芙宁娜至少在完成必要课程和行程期间，无法随意“消失”的方法。
一个构想，在她精准如同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迅速成型。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
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联系科学院那边，启动‘锚点’项目。”
“顾总，您是指……那个基于最新生物场共振理论的……”
“对。”
顾清辞打断对方，语气不容置疑，
“设计成手套形式，要美观，贴合，不影响日常活动。但核心功能必须绝对可靠——在设定时间内，锁定使用者的空间坐标，阻断一切非授权的……‘跃迁’行为。”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要让她，无处可逃。”
---
提瓦特，沫芒宫露台。
芙宁娜的身影伴随着一声解脱般的叹息出现。
枫丹廷湿润微咸的空气涌入鼻腔，远处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
（啊——！自由的气息！）
她张开双臂，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的惬意，仿佛要将之前在化妆间里积攒的所有憋闷都呼出去。
（嘛…果然还是这里最舒服！）
（那些无聊的课程，见鬼去吧！）
她心情愉悦地溜达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享用女仆长提前准备好的、加了双份糖的红茶和小甜饼。
然而，当她端起茶杯，看着杯中自己晃动的倒影时，顾清辞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仿佛看透一切的脸，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这次，好像特别安静？）
（没有立刻发信息来追问？）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像小小的水泡，从心底咕嘟冒了一下。
（该不会……又在谋划什么对付我的新招数吧？）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怕什么！本神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区区凡人，还能锁住神明不成？）
话虽如此，但那份因为频繁“逃学”而产生的、微妙的尴尬和心虚感，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摆脱不掉。
她甚至能想象出顾清辞发现她再次消失时，那副了然于胸、推着眼镜默默记下一笔的样子。
（呜……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芙宁娜嚼着甜饼，感觉味道似乎没有平时那么香甜了。
夕阳缓缓沉入海平面，给沫芒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余晖。
芙宁娜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要不……回去看看？）
（就说是……是进行完了“跨世界文化观察”，回去汇报成果！）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
而此时，蓝星的实验室内，一副设计精巧、宛如艺术品般的淡蓝色露指手套，正在精密仪器下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手套的内侧，布满了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型能量回路。
顾清辞看着全息投影中旋转的手套模型，眼神冷静。
（很快了，芙宁娜。）
（你的“自由”，该戴上枷锁了。）
下一次。
下一次，绝不会再让你如此轻易地，从课堂上溜走。
芙宁娜在提瓦特的悠闲时光，第一次，蒙上了一层名为“心虚”和“未知惩罚”的阴影。
而她还不知道，一项专门针对她“逃学”习惯的“神器”，即将被打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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