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的天空,再也没能完全晴朗。
距离那场被称为“方舟之殇”的灾难已经过去了数周,但灰蒙蒙的云层依旧低垂,仿佛连大气本身都因那场撕裂维度的能量冲击而留下了永久创伤。
阳光偶尔穿透云隙,洒下的光也是苍白无力的。
城市在重建,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似乎永远地碎裂了。
医院依旧是人满为患的重灾区。
“共感辐射”的后遗症千奇百怪,有人陷入持续性梦魇,有人出现原因不明的肢体麻痹或感知紊乱,
更有人声称自己能短暂“看见”或“感知”到另一个世界的碎片——大多是关于水、关于歌剧院、关于一场盛大却悲伤的眼泪。
这些“幻觉”最初被视为精神创伤,直到太多人描述的细节相互印证,直到某些“幻觉”中预兆的小规模水元素异常(一场不按天气预报降下的局部暴雨,某处喷泉突然逆流)真的在现实中发生。
恐惧,开始滋生。
而恐惧最直接的矛头,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与调查无果后,开始隐隐指向那个曾经带来无尽奇迹与希望的身影——芙宁娜。
病房前的泪雨海啸,“方舟计划”的灾难性失控……两次撼动世界的异象,都与那位突然降临、又突然消失的“特效女王”紧密相连。
官方调查含糊其辞,将一切归咎于“尚未理解的全球性能量异常”和顾氏集团“危险的非法实验”。
但民众的直觉,往往比报告更敏锐。
街头巷尾,曾经随处可见的芙宁娜海报、应援标志、同款饰品,正在悄无声息地消失。
不是被强制撤下,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回避。谈论她,变成了一件需要压低声音、左顾右盼的事。
“听说东区又有人发病了,一直喊‘水’、‘王座’什么的……”
“嘘!别提那个名字!不吉利!”
“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哪有人类能那样……”
“顾总是不是也……唉,好好的集团弄成这样。”
恐惧催生了排斥,排斥滋生了流言。
曾经将她捧上神坛的信仰,在无法理解的灾难面前,开始扭曲、变质。
曾经响彻云霄的欢呼与祈祷,化作了窃窃私语与警惕的眼神。
顾氏集团总部,顶层。
这里曾是俯瞰整座城市繁华的象征,如今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依旧在运转,但那辉煌背后,是无数绷紧的神经和看不见的裂痕。
顾清辞站在窗前,背影笔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近乎嶙峋的孤寂。
黑长直发依旧一丝不苟,昂贵的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姿挺拔,但眼下浓重的阴影和过于苍白的脸色,泄露了主人的真实状态。
她手里握着一份最新的舆情报告,指尖捏得纸张边缘微微发皱。
上面冰冷的统计数据、采样访谈的片段,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眼睛。
“信仰消退……恐惧蔓延……负面联想率上升百分之四十……”
她低声念着,声音没有起伏,却冷得让身后垂手而立的下属打了个寒颤。
“顾总,”下属硬着头皮汇报,“公关部的建议是……暂时淡化芙宁娜小姐与集团的关联,将公众注意力引导到我们的灾后重建和医疗援助项目上,逐步……”
“淡化?”顾清辞打断了汇报,缓缓转过身。
那双曾经锐利冷静、充满掌控力的眼眸,此刻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幽火。
那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斩断了一切退路、摒弃了所有妥协的决绝。
“为什么要淡化?”
她问,声音很轻,却让下属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因为……因为现在的舆论环境对芙宁娜小姐非常不利,‘方舟计划’的事故影响太恶劣,民众需要时间平复恐惧,我们需要重建信任……”下属的声音越来越小。
“信任?”
顾清辞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他们的信任,值几个钱?”
她松开手,任由那份舆情报告飘落在地,踱步到巨大的办公桌前。
桌上,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文件或电子设备,只摆放着几样东西:一个精致的蓝色水晶相框,里面是芙宁娜在“清涟”演唱会上,周身萦绕水光、美得不似凡人的定格瞬间;一枚断裂的、沾着暗色污渍的手套;还有一小块被特殊容器封存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碎片——那是她从灾难现场,拼着被辐射侵蚀的风险,亲手找回的,属于芙宁娜的“泪雨”残屑。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相框玻璃,动作近乎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彻骨:
“他们曾经把她捧上神坛,给予信仰,索求奇迹。现在,只因为无法承受奇迹的‘代价’,因为无法理解超乎他们狭隘认知的力量,就想把她推下去,甚至抹去她的存在?”
她抬起眼,看向下属,那目光让后者几乎想夺门而逃。
“听着。”顾清辞的声音清晰,一字一顿,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顾氏集团,永远不会‘淡化’与芙宁娜的关联。相反,我要你们动用一切资源,所有渠道,去澄清,去维护,去告诉所有人——”
她微微前倾身体,那股压迫感达到了顶点。
“那场事故,是我顾清辞的决定,是我的‘方舟计划’失败了,责任在我,与芙宁娜无关。她带来的奇迹是真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不配拥有的恩赐。”
下属脸色发白:“顾总!这、这会让我们彻底站在公众和部分监管的对立面!集团现在的状况已经……”
“那就站在对立面。”
顾清辞直起身,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明天的天气,“如果这个世界,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怯懦,想要伤害她,质疑她,遗忘她……”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相片中芙宁娜那双即使隔着影像也能感受到复杂情绪的异色瞳,最终落在那块微光闪烁的碎片上。
眼底深处,那簇幽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带着毁灭与重建一切的疯狂。
“那么,我不介意与这个世界为敌。”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重如千钧。
下属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劝诫的话。
他从老板眼中看到的,不再是那个精于算计、权衡利弊的商业帝王,而是一个……信徒。
一个愿意为了自己的“神”,焚烧一切,包括她自己和整个王国的,疯狂信徒。
“去吧。”
顾清辞挥了挥手,重新转向窗外,背影重新融入那片灰蒙蒙的天光与城市轮廓中,“按我说的做。用尽一切手段。钱,人脉,技术,甚至……威慑。我不在乎手段,我只要结果——她的名字,不能蒙尘。”
下属深深鞠躬,喉咙干涩地应了声“是”,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巨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顾清辞一人。
她静静地站着,良久,伸手拿起了那块封存着蓝色碎片的容器。
微光在她掌心流淌,映亮了她眼底深处无人得见的、混杂着无尽悔恨、偏执守护与毁灭欲的深渊。
(芙宁娜……)
(你看,这个世界多么愚蠢,多么善变。)
(他们不配拥有你,不配理解你。)
(但没关系……)
她将容器紧紧握在掌心,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无论你在哪里,面对什么……)
(在这里,至少还有我。)
(我会替你,扫清一切障碍。哪怕……是与这全世界为敌。)
窗外,城市依旧在伤痕中运转。
而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之巅,一个注定走向极端、为一人而对抗整个世界的决定,已然无声落下。
蓝星的轨道,因一个人的偏执,再次滑向不可预测的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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