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头。
旺财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皇帝陛下......
不，是欠了朱家祖上八百辈子的人情债，这辈子才投胎成了太监。
还摊上这么个思路清奇、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
当朱昌寿在朝堂上意气风发地抛出“赈灾义演”这个点子，并且指名道姓让他去办时。
旺财当时腿就软了，差点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
要不是多年宫廷生涯练就的强韧神经和膀胱控制力，他估计能直接在奉天殿的地板上画地图。
“义演”？
让那些说书的、唱曲的、耍猴的，在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儿，敲锣打鼓地......讨钱？
这跟让皇家的脸面在地上摩擦，顺便再踩两脚有什么区别？
张卜歪的眼神当时就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子，嗖嗖地往他身上扎。
仿佛他旺财就是那个蛊惑君心、败坏纲常的千古罪人。
但皇命难违啊！
陛下那眼神分明在说：旺财，朕看好你哦！搞不定，提头来见！
于是，退朝后，旺财揣着一颗蹦极的心，开始了他的“极限挑战”。
第一步，找人。
旺财没直接动用自己的太监权力去“征召”，那容易激起抵触情绪。
他换上便服，带着两个同样便装小太监，直奔京城各大茶楼、酒肆、勾栏瓦舍。
他的策略很明确：先礼后兵，坑蒙拐骗......啊不，是循循善诱。
在京城最大的“悦来茶馆”，他找到了正口若悬河讲着《三国演义》的评书先生。
等先生一段说完，喝茶润喉的间隙，旺财凑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先生，您这书说得真好，听得咱......我都入迷了！”
评书先生瞥了他一眼，见其衣着光鲜，阴柔贵气，也不敢怠慢。
“这位爷谬赞了，混口饭吃。”
“眼下有个天大的好机会，不仅能扬名立万，还能积德行善！”旺财神秘兮兮。
“宫里头的贵人，要在棋盘街搞个‘赈灾义演’，为黄河灾民募捐。点名要您这样的名家去镇场子！
到时候，全城的达官显贵、百姓商贾都看着呢！这露脸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评书先生将信将疑：“宫里的贵人？赈灾？这......靠谱吗？别是骗我们去白干活吧？”
旺财一拍胸脯，差点把自己拍岔气。
“瞧您说的！宫里出来的，能骗人？实话跟您说，这事儿，是上头那位......点了头的！”
他指指皇城方向，“到时候，表现好的，说不定还能得个‘皇家御用说书人’的名头，光宗耀祖啊！”
旺财一边画着“御用大饼”，一边示意旁边小太监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先生手里。
“这是定金！不成敬意！演出当天，还有厚赏！而且，所有募捐到的款项，当场公示，绝对透明！这可是积大德的好事！”
评书先生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琢磨着“御用”和“扬名”的可能性，心动了。
同样的套路，旺财用在了一个杂耍班子班主身上。
他对着班主那些喷火、顶碗、钻圈的把式啧啧称奇，然后叹气。
“可惜啊，只能在市井之间混迹，难登大雅之堂。”
班主不服气了：“爷，您这话说的，我们的玩意儿，老百姓可爱看了！”
“光老百姓爱看有什么用？”旺财故作高深。“得让宫里贵人也看上！
这次义演，就是机会！只要你们演得好，让贵人开心了，以后说不定常召你们入宫表演，那才是真正的飞黄腾达！
而且，这是给灾民募捐，是善举，菩萨都看着呢！”
班主被“入宫表演”和“菩萨看着”双重诱惑，一拍大腿。
“干了！”
至于那些唱曲的姑娘，旺财则换了一套说辞。
强调这是“展现才艺”“传递爱心”，并且暗示可能会有“青年才俊”在场观看，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虽然他自己都不信，但架不住姑娘们爱听！
人算是勉强忽悠来了，但场地、道具、宣传又是一大堆事。
棋盘街那边，旺财直接亮出司礼监的腰牌，跟负责治安的兵马司打了声招呼。
兵马司指挥使一看是宫里来的，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哪敢阻拦。
不仅清空了最佳地段，还派了兵丁来维持秩序，生怕这些“江湖艺人”和围观群众冲撞了“皇差”。
道具方面，旺财充分发挥了“拿来主义”和“创造性转化”。
皇帝不是有套“广场舞音响”嘛，一直放在库里吃灰。
旺财让人搬了出来，接上几个大喇叭，那是技术学院那帮怪人鼓捣出来的半成品。
但音量绝对震撼！保证一条街都能听见。
他还从皇家娱乐局的仓库里，翻出了一些过年放剩下的烟花，准备在义演高潮时点燃，制造气氛。
甚至把御膳房做出来试吃、但皇帝嫌难吃而淘汰的一批“抗饿压缩饼干”——没发好的死面饼子，也拉来了。
美其名曰“皇家特供赈灾粮”，准备当做“捐款满一定额度即可获得”的赠品......
宣传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让小太监们满京城贴告示，内容紧接地气，尽显“朱式风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棋盘街大型慈善趴体！顶级曲艺名家倾情奉献！神秘皇家礼品等你来拿！
您的一份打赏，就是灾民的一碗热粥！看表演，献爱心，还能沾沾皇家的贵气！
八月十五，棋盘街头，我们不见不散！”
这告示一出，京城哗然。
士大夫阶层嗤之以鼻，认为伤风败俗。
但普通老百姓和商贾却觉得新奇无比！
“皇家”“慈善”“趴体”，不觉明厉。
“打赏”“贵气”......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大家都想来看看，这宫里搞出来的“义演”，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八月十五，棋盘街人山人海，比过年还热闹。
评书先生一段《岳王爷抗金》说得荡气回肠。
到了关键时刻，旺财安排的人立刻托着盘子走进人群，高喊：
“为灾区岳王爷般的百姓尽份力啊！”
情绪到位，铜钱、碎银子哗啦啦地往盘子里扔。
杂耍班子表演胸口碎大石，旺财就在旁边敲边鼓。
“看看！这身板，这力气，要是去灾区搬沙袋堵决口，一个顶仨！支持好汉，就是支持抗洪！”
观众纷纷叫好，打赏不断。
唱曲的姑娘嗓音婉转，唱到灾民流离失所时，声泪俱下，有一部分是旺财提前给的“剧本”要求。
底下心软的大娘大婶们也跟着抹眼泪，一边骂天杀的水灾，一边往募捐箱里塞钱。
那套“广场舞音响”果然立功了！
虽然放出来的音乐有点变形，但音量巨大，成功把几条街外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皇家特供压缩饼干”虽然硬得能崩牙，但架不住“皇家”二字诱惑，还真有不少人为了得到它而多捐了钱。
旺财穿梭在人群中，一会儿指挥调度，一会儿亲自下场当托儿带头捐款，一会儿又要应付闻风而来、想探听“圣意”的各路官员家仆，忙得脚不沾地。
一天下来，募捐箱沉得需要两个小太监才能抬动。
清点之后，连旺财自己都吓了一跳。
竟然募集到了数千两白银和一大堆铜钱！
这还不算那些直接表示愿意购买“救灾债券”的商人现场登记认捐的数额！
看着堆成小山的钱币，旺财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又疲惫又得意。
“皇爷这招......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好像......还真特么有点用？”他嘀咕着。
“就是太费太监了......”
旺财一边指挥人把钱装箱、登记造册，准备第二天就去采购粮食、药材和布匹。
一边在心里盘算：下次皇爷再有什么奇葩想法，是不是可以先讨点“精神损失费”？
无论如何，第一批紧急救灾物资的钱，算是被他用这种“非常规”手段，给硬生生“变”出来了。
接下来，就看铁柱那边，能不能顺利把这批物资，连同皇帝的“深情厚谊”和那堆硬邦邦的“皇家压缩饼干”，安全运到灾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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