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勤政殿中，萧清宴看着大臣们上奏的各种选秀折子，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些大臣打着为江山社稷的旗号，实则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罢了。
“皇上，祁夫人到了。”
“祁夫人？”
洪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皇上，是祁状元郎新娶的右相嫡女，夕颜姑娘。昨日您罚她回去抄写宫规，想来今日进宫是为了此事。”
“宣她进来。”
萧清宴看着殿下站着的少女，与昨日和小十六吵架时的意气风发相比，今日的她看上去像霜打的小白菜，蔫蔫的。
“拿上来给朕看看。”
洪公公听到此话刚要下去，余光瞥见皇帝脸上不经意的笑，识趣地没多嘴。
自他跟在皇帝身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皇帝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
想来夕颜小姐能得姜太后和十六公主这般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
夕颜有些忐忑地上前，将誊抄的宣纸放在书案上，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
萧清宴就那么看着少女蹑手蹑脚地放下一沓誊抄好的宣纸。
余光一瞥，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他四岁时写的字都比这好看，怪不得磨磨蹭蹭不敢上前。
萧清宴佯装看完折子放下，伸手拿起书案上的宣纸。
果然见少女紧张得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
“这便是你抄写的成果？”萧清宴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笔画毫无章法的字，给出评价，“这字写得，连三岁孩童的涂鸦都不如。”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确实已竭尽全力，只是自幼疏于练字，实在……实在难以写出工整的字迹。”
“朕记得，你从前也在尚书房呆过，为何字还会写出这样，不堪……”他思索了一下，接着说，“犹如稚童的字，你是如何完成尚书房课业的？”
夕颜声音细小如蚊蝇般说道：“皇上……臣妾自知字写得不好，日后定当勤于练习，写出一手好字。”
说罢，她偷偷抬眼看向萧清宴，只见他神色冷峻，眼眸深邃，看不出喜怒。
“是该多练练。”随即话锋一转，“去书架上，将字帖拿来，就在这里练给我看。”
“臣妾练字功夫尚浅，在此练字恐污了皇上慧眼。”
“祁夫人，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夕颜还想挣扎一下：“这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看来昨日的罚抄还是有用的，今日竟然知道‘于理不合’这个词了。”萧清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夕颜能怎么办。
她原以为出了尚书房就不会再有人逼着练字，没承想，还是逃不过。
本想让洪公公告诉她字帖在哪，谁知道洪公公刚才就退下了，只能认命地自己寻找。
萧清宴薄唇轻抿，移开了视线，继续翻看地方官员上报的折子。
宫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夕颜翻找书架时轻微的动静，以及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夕颜有些烦躁，字帖放得这般高，她根本够不着，忍不住抱怨道：“这破木架，怎么也跟着刁难我！”
夕颜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没看到可踩踏的矮椅，只能单手抓紧架子边缘，踩着书架第二层，伸手去取东西 。
萧清宴皱眉看着手中那份关于北方旱灾，已导致上千名百姓饿死的奏折，陷入沉思。
他还未想出解决的办法，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娇呼。
萧清宴抬眼，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眸，看着朝他扑来的身影，下意识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避免她撞上书案。
夕颜只觉自己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膛，紧接着鼻尖一阵刺痛。
不会毁容了吧！
她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想抬手触摸自己的脸，却又害怕证实心中那可怕的猜想。
萧清宴皱眉，：“怎么这般不小心。”
“皇上，您没事吧？”
洪公公虽不在殿中，但为了皇上有需要能随时吩咐，他一直在门口候着。
此时听到里面的动静，顿时有些着急。
“无事，不必进来。”
萧清宴刚才将人揽进怀中只是下意识之举，此刻看着怀中的少女，心中莫名感到愉悦。
夕颜抬起头，露出一张美艳的脸，只是眉眼蹙起，平添了几分愁绪，“皇上，您能否看一下，我可曾破相？”
萧清宴指节蓦地扣住她尖巧的下颌，身子下压，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夕颜脸上。
嗓音低沉，“没破。”
夕颜顿时松了一口气，此刻才注意到两人尴尬的姿势。
吓得她立即从皇帝表哥怀中爬出，脑袋低着，压根不敢去瞧萧清宴的脸。
“行事毛毛躁躁，怪不得字一直练不好。”萧清宴神色平静，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是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坐到我身旁来，我教你练字。”
皇命难违，夕颜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坐到萧清宴身旁。
萧清宴微微侧身，手臂环过夕颜，握住她拿笔的手。
夕颜一心专注于毛笔，只听萧清宴说道：“手腕用力要稳，运笔要舒缓。”
在萧清宴的引导下，毛笔在宣纸上滑动，写下一个个笔走龙蛇的字。
一行字写完，萧清宴松开手，“自己写几行看看。”
夕颜点点头，依照刚刚所学，认真书写起来。
“手腕要抬三分。”萧清宴看着她写的字，再次握住她的手，“这里要这样，笔锋再圆润些。”
夕颜再次落笔，依旧有形无韵。
正想转头求助，不经意间仰头，撞进一双盛着碎星的眸子。
高挺的鼻梁投下半道阴影，微抿的薄唇染着润泽之色，下颌线利落得像用狼毫笔锋勾勒。
她发现皇帝表哥似乎也不似平日里那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至少此刻，在这柔和的光线中，他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温润的光晕，竟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对，就这样逆锋起笔。”萧清宴评价道，“有进步，日后要勤加练习。”
“天色已晚，我让洪公公送你出宫。”
夕颜回过神起身行礼：“多谢皇上，臣妾告退。”
萧清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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