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一行人是靠着沿途换马、几乎跑死七匹良驹的速度，才在第五天深夜看到了京城巍峨的轮廓。可离得越近，她心里越慌——城门紧闭，城楼上火把的数量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连护城河上的吊桥都高高悬着。
“不对劲。”阿依莎压低声音，“这阵仗像要打仗。”
槿汐突然指着角楼：“娘娘快看！守城的不是九门提督的人！”
甄嬛眯眼细看，心头一沉。那些士兵盔甲的制式陌生，领口的红缨换成了黑缨——这是端亲王私军的标志！朱慈焕竟然真把手伸进了京畿防务！
“不能走城门。”甄嬛当机立断，“我知道条密道。”
这条密道还是先帝在位时，她偶然从老太监口中得知的，直通冷宫后的废井。几人趁着夜色摸到地点，掀开伪装的石板，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密道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壁上渗着水珠。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前方传来细微的人声。甄嬛示意众人噤声，悄悄扒开出口的藤蔓——
冷宫院子里，十几个黑缨士兵正在喝酒赌钱。一个队长模样的骂骂咧咧：“妈的，让咱们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处都让宫里那帮孙子占了！”
宫里？甄嬛心跳漏了一拍。难道朱慈焕已经控制了内宫？
她让阿依莎等人原地待命，自己带着槿汐，凭着对宫墙夹道的熟悉，猫腰往养心殿方向摸去。越靠近核心区域，守卫越森严，巡逻队的频率高得反常。
终于躲过最后一队巡逻兵，养心殿的灯光就在眼前。甄嬛刚要从假山后转出，却听见两个小太监边跑边哭：
“完了！皇上吐黑血了！”
“太医署都被看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甄嬛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槿汐死死捂住她的嘴，才没叫出声。
雍正中毒了！朱慈焕竟然真的得手了！
必须立刻找到可靠的人。甄嬛想起戍卫西华门的副统领是阿依莎的旧部，当下决定兵分两路：槿汐去联系可靠太医，她亲自去找援兵。
西华门的值房亮着灯。甄嬛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
“……赵统领！现在宫门落锁，没有王爷手令谁也不能进出！”
“放屁！老子要见皇上！”
是赵副统领的声音！甄嬛心中一喜，正要现身，却听见“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接着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拖出去埋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吩咐，“王爷说了，不听话的，这就是下场。”
甄嬛死死咬住嘴唇。连赵副统领都遭了毒手，朱慈焕对京城的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希望——太后。老人家在畅春园静养，或许还没被控制。
去畅春园要经过御花园。甄嬛刚踏进月亮门，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月光下，朱公子负手而立，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腰间多了柄剑。
“是你……”甄嬛瞬间想通了一切。难怪朱慈焕对宫中动向了如指掌，难怪能绕过所有防备给皇上下毒！
朱公子微微一笑：“重新认识一下，朱慈焕，前朝太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家父想见您最后一面。”
畅春园里灯火通明。太后寝宫外跪满了被捆的宫女太监，殿内，枯瘦的朱慈焕坐在轮椅上，正慢条斯理地喂笼中鸟。
“贵客到了。”他头也不回，“甄娘娘，这出戏精彩否？”
甄嬛强迫自己冷静：“皇上中的什么毒？”
“西域‘缠绵’，中毒者昏睡七日，呕血而亡。”朱慈焕转过头，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就像当年你们毒杀我父皇那样。”
“先帝是病逝！”
“病逝？”朱慈焕猛地砸了鸟笼，“他抢我朱家江山时，可曾讲过仁义道德！”他剧烈咳嗽起来，朱公子连忙上前搀扶。
甄嬛抓住机会突然发难，袖中短剑直刺朱公子后心！谁知朱公子仿佛背后长眼，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手腕：
“娘娘，我劝您别白费力气。”他压低声音，“城外三万大军已到，这江山，该物归原主了。”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阿依莎浑身是血冲进来：“姐姐！我们的人到了！”
原来甄嬛留了个心眼，让阿依莎在城外烟花为号。此刻西域死士正与黑缨军混战，整个畅春园乱成一团。
朱慈焕暴怒：“废物！都是废物！”他猛地一拍轮椅机关，数支毒箭射向甄嬛！
“小心！”朱公子突然推开甄嬛，自己肩头中箭，闷哼倒地。
“瞻儿！”朱慈焕目眦欲裂。
甄嬛来不及细想，拉起阿依莎就往太后内室冲。老人家被捆在榻上，嘴塞布团，看见她们激动得直挣扎。
刚解开绳索，殿门“轰”地被撞开。端亲王带着亲兵杀到，看见受伤的朱公子，眼中闪过痛色：
“瞻基我儿！”
甄嬛如遭雷击。朱公子……竟是端亲王世子！难怪他能在宫中自由行走！
“好一出父子双簧！”她护在太后身前，“端亲王，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端亲王狞笑：“回头？本王谋划二十年，就为今日！”他挥刀劈来，“纳命来！”
阿依莎举刀相迎，两人战作一团。甄嬛趁机扶起太后想从密道走，却被朱慈焕拦住。
老疯子手里举着火折子，癫狂大笑：“走？都别走了！这畅春园底下埋满火药，我们一起上路！”
千钧一发之际，受伤的朱公子突然扑向朱慈焕：“祖父！收手吧！”
祖孙俩滚作一团，火折子掉在地上。甄嬛眼疾脚快踩灭火星，端亲王却因分心被阿依莎一刀劈中！
“父王！”朱公子惊呼。
端亲王踉跄倒地，看着儿子，又看看疯狂的父皇，突然惨笑：“错了……都错了……”头一歪，没了气息。
朱慈焕呆住了，抱着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瞻基……我的瞻基……”
趁这机会，甄嬛带着太后迅速撤离。走出殿门时，她回头看了眼——朱慈焕抱着孙儿，哼起了前朝的歌谣，状若疯癫。
宫变持续了一夜。拂晓时分，九门提督带兵勤王，黑缨军尽数伏诛。
养心殿里，太医终于解了皇上身上的毒。雍正醒来第一句话是：“嬛嬛呢？”
甄嬛跪在榻前，声音沙哑：“臣妾在。”
皇帝握住她的手，良久无言。
三日后，朱慈焕在宗人府吞金自尽。端亲王谋逆案牵连甚广，朝野震动。
甄嬛站在城楼上，看着官兵押送囚车远去。槿汐轻声道：“娘娘，都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甄嬛望着南方。沈万三的粮仓、漕运的暗桩、西域的商路……朱慈焕经营二十年的网，真的会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吗？
她想起朱公子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心里莫名不安。
这场宫变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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