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渠一带将汇聚数万异邦人，诸位以为能否借此谋划？”
话音刚落，
众人反应各异。
桓楚眼中闪过精光：“妙计！纵然无法 暴秦，制造些混乱也是好的。”
项羽冷哼道：“区区蛮夷，不值一提。
项籍不屑参与。”
项梁将目光投向范增，明显意动。
范增轻抿酒水，摇头道：“不妥。
如今秦廷目光紧盯楚地，不宜再引关注。”
他放下酒盏继续分析：“灵渠名为灌溉，实为内史张罗所献之策。
其用意必在百越——借水道运输粮草军械，事半功倍。”
“百越？”
项梁倒吸凉气，“匈奴、扶余、月氏、羌人俱灭，如今又要染指南疆？”
范增幽幽道：“百越之地瘴疠横行，越人悍勇，暴秦未必能轻易得手。”
项梁击掌道：“暂且搁置灵渠之议，待秦征百越时联合越人？”
“正是。”
范增颔首，“秦若南征受挫，其基业必将动摇。”
共敖抚掌大笑：“今日方知先生韬略！”
范增眯眼笑道：“足下身为秦吏，若肯用心，何愁前程？”
共敖勃然作色：“时机若至，这官袍弃如敝履！”
“稍安勿躁。”
范增抬手劝慰，“百越之事尚需静候良机。
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殷通与项家之事如何败露。”
众人闻言皆默——曹咎之事犹在眼前，机密行动竟被秦廷精准识破。
咸阳城外渭水畔，
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朝臣们正清点张罗带回的数十万头牛羊，
典客卿属官忙着接待乌孙、车师、楼兰三国使节——西域诸国即将成为大秦藩属。
商贾百姓围着战利品指指点点：
“瞧那些犀角玉器！”
“羊皮可制三百件裘衣！”
六国遗民躲在人群后面，望着连绵不绝的战利品车队轻声叹息：
“三月平羌...”
“匈奴、扶余、月氏，如今又添新功...”
当乌孙、车师、楼兰等国的使者接近咸阳时，原本麻木的心再次被眼前景象震撼。
平整如砥的道路，连绵的农田与村落，整齐美观的屋舍。
最令他们震惊的是，这座城池的人口竟比他们整个国家还要多——而这样的城池，在大秦疆域中比比皆是。
对于仅有数万子民、数千兵卒的西域小国而言，这般景象令乌孙相大禄翁岸眼中浮现深深忧虑：这个大秦，正在不断颠覆他的认知。
张罗从马车中现身时，典客卿属官立即上前行礼：奉顿上卿之命，下官前来迎接乌孙、车师、楼兰三国使节。张罗目光掠过角落里的异邦人，淡淡道：去吧。待属官带着三国使节离去——这些使节各自带着护卫，总数逾千，但入城时每国仅允五人随行——他正欲调遣内史府人员，忽有所感地望向道路另一端。
那里停着一辆华贵马车，侍从环绕。
身着锦绣的嬴阴公主正立在车前，见他望来，立即雀跃地挥手示意。
侍女轻声问道：公主不过去吗？嬴阴双颊微红，梨涡浅现：既已定亲，来日方长。
眼下战事初定，他公务繁忙......适才遥遥相望已令她心满意足。公主与上卿真是心有灵犀呢，这般距离竟能一眼相寻。侍女的话让嬴阴眸色更亮，佯嗔道：就你会说。正欲登车时，忽闻侍女提醒：胡亥公子今日或将前来。嬴阴脚步微滞——这个弟弟暗中招揽游侠的举动岂能瞒过她？这般筹谋简直......
先去拜访巴清夫人吧。公主翩然入辇，正好请教河西走廊之事。她清楚手中掌管的皇家商队权柄婚后终将移交，而胡亥觊觎的这份财权，归根结底取决于父皇圣裁。
即便她举荐人选，反而可能适得其反。为何如此固执呢？嬴阴轻叹一声，没有赵高相助，亥弟竟这般愚钝？
另一边。
张罗正指挥着牧民将牛羊驱赶至咸阳城外的草场。
这片草场曾经安置过缴获的匈奴牲畜，其余战利品则运入了内史府库房。
一位官员来到张罗面前行礼：平准令张苍，拜见上卿。
张苍？张罗打量着对方，何时回来的？
张苍展颜一笑。
自从离开李斯门下，不必再忧心同门相残，他整个人都焕发着活力：回禀上卿，卑职半月前已返咸阳。
齐国商队情况如何？
谈及此事，张苍神色肃然：目前捕获一条小型鲸鱼及若干鱼群，但最重要的发现并非这些。
那些商人探索东海时，已勘明多处岛屿与航线。
张罗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发现了哪些岛屿？
张苍环顾四周，拾起一根枯枝，扫开地上浮土，勾勒出大秦东岸轮廓。
他指向东南方向几处标记：商队发现的群岛就在这片海域。
看清图案，张罗已然明了——那是琉球群岛。既然海船能抵达彼处，不妨继续向东探索，那里还有更大的岛屿。张罗拍去手上尘土。能有多大？张苍丢掉树枝问道。以现下条件，至少能供养千万之众。张罗想到倭岛上弥生人与绳文人的部落，嘴角微扬——这将是新的劳力来源。千万人口？！张苍失声惊呼，自动忽略了前半句陌生术语，下官定当督促齐商重点探查此事。
翌日，返回咸阳的张罗在城外处理完牲畜安置事宜后，迎来众多求购羌人物资的商人。
他命人精选优质兽皮牛角入库，余者方准售卖。
内史府谒者忽至，传诏觐见。
正欲面圣奏请分配耕牛的张罗即刻赴章台宫。
殿内已聚集右相冯去疾、左相李斯、典客卿顿弱、少府茅焦及仆射淳于越。
曾受惠于铁矿图的茅焦，此刻望向张罗的目光多了几分亲近。
待张罗行礼入座，始皇帝率先议起西域诸国事务。
顿弱出列奏道：陛下，无论大小西域邦国，皆应纳为属国，岁岁朝贡，开放商路，并沿途设立驿馆护卫。
“大秦当为西域诸国设立国相，同时驻军屯守。”
西域之地马贼横行，来源纷杂——有独行侠盗，有家族势力，亦有国家背景，实难分辨。况且西域绿洲可耕，矿藏丰饶。”
简言之，西域必入大秦疆域。此外，西域须以中原语言为官话，若条件允许，当推行儒家教化。”
“凡西域国君即位、立储，皆需经大秦册封。
未经册封者即为伪君，可出兵讨伐。”
“擅启战端者，可击之。”
“谋害大秦所封君储者，可击之。”
“私自废立君主、更易储君者，纵事后补请，亦不予承认，可击之。”
群臣闻言皆默，暗叹这熟悉的强势作风——顿弱行事愈发有张罗风范。
即便是儒家出身的茅焦、淳于越也未显异议。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中尽是赞许。
受封之国，自当受大秦制约。
若能和平郡县化自然最好，若不能，征伐之由唾手可得。
冯去疾转向张罗：“上卿可有补充？”
张罗略作沉吟道：“西域绿洲除驻军外，亦可屯田。
另则西域商贾凡与大秦交易，必用秦币。
待货币体系确立，当使秦币成为西域唯一通行钱币。”
执掌财政的少府茅焦闻言眼前一亮。
这番货币之策与先前顿弱提出的方略相辅相成，兼具法治与德教。
而今张罗提出统御诸国钱币之策，更显深谋远虑。
淳于越迟疑道：“西域诸国会轻易接受秦币吗？”
张罗尚未应答，茅焦已捻须笑道：“此事无忧。
西域物产虽丰，但器物粗劣。
官方贸易当以原料为主，如未琢玉石。
至于防伪之事，可命匠作改良钱范，增刻特制纹饰。”
自秦惠王铸币以来，大秦钱法已历百年，私铸早属重罪。
如今冶炼工艺更加先进，打造些样式精美的器物已非难事。
淳于越对此再无异议。
处理西域各国事务，眼下并非单纯用武力征服那般简单。
顿弱提出的策略，正彰显出 上国的泱泱气度。
在主张恢复分封制的淳于越眼中，这颇有几分周天子统御诸侯的遗风。
但大秦的真正意图并非如此。
而是在时机成熟之际，将其尽数吞并。
当下西域诸国林立，大 灭月氏，若轻启战端，即便取胜也将陷入动荡。
中原平定六国至今，尚有不少反秦势力潜伏，更何况遥远的西域诸邦。
待河西走廊郡县建制完善，人口繁盛之时，方是经略西域之机。
更何况尚有南越与东胡亟待解决。
嬴政听罢颔首道：
无论从何角度看，皆体现着大秦的影响力。
辐射愈广，国威愈盛！
况且西域接受秦币流通。
无形中将逐步接纳大秦制度。
度量衡等规制，终将与秦制统一。
一切皆依秦法！
嬴政展颜道，就依顿弱、张罗之议。
典客卿当务之急，是将西域诸国尽载于大秦典籍。
顿弱恭谨行礼：陛下明鉴。
乌孙、车师、楼兰三国使节已候命咸阳。
楼兰素来依附月氏，今闻月氏覆灭，惶惶不可终日。
若有桀骜者，择其强者雷霆击之，则西域诸国可尽在掌握。
嬴政挥袖道：卿且放手施为。
臣遵旨。顿弱再拜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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