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与依旧坐在他身边，一只手的指尖还在虚划着光屏，查阅着资料，神情专注。而他的一只手，却始终稳稳地覆在弋阳的手背上，自然的仿佛本就该在那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给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连那总是紧抿的唇角线条似乎都松弛了些许。
一种奇异的感觉毫无预兆地窜过弋阳的心尖，让人心底痒痒的，那不是一种惊涛骇浪感觉，却带着某种沉甸甸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分量。
他注视着段与低垂的眼睫，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温暖与坚定，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开眼。
似乎是感知到他的注视，段与抬起头，目光与他撞个正着。那双向来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弋阳没有回避，反而极轻地反手握住了段与的手，指尖在他微带薄茧的虎口处轻轻摩挲了一下。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却带着某种不言自明的亲昵与确认。
段与的眼神微微一动，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醒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磁性，敲打在弋阳的心上。
“嗯。”弋阳应道，声音里还残留着深度睡眠后的慵懒和微沙。他撑着沙发柔软的扶手坐直了些，却依然没有松开握着段与的手，仿佛那只手是此刻最重要的依托。
他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段与，语气是一贯的平淡，眼底却带着一丝真实的疑惑：“你手麻吗？”他维持这个姿势应该很久了。
段与闻言，眼底那丝涟漪终于化开，变成一抹极浅淡却真实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声音温和：“不麻。”
弋阳的心脏像是被那笑意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跳动漏了一拍。他呆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迅速移开视线，借由整理并末凌乱的衣领来掩饰内心那瞬间莫名的慌乱。
“咳，”他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语气努力维持着平时的冷静，“我已经醒了。这段时间我那边的事，你通过内部渠道，想必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段与脸上，带着询问，“你呢？你这边如何？我不在时，一切可还顺利？”
“常规事务居多，还在可控范围。”段与言简意赅地回答，配合地顺着他的话题，指尖在光屏上轻点了两下，调出几个标记着不同加密等级的文件夹，“我这段时间，主要精力放在处理和罗酆山那边的合作对接事宜，除此之外，便是审阅这些好像永远也批不完的、乱七八糟的各类文件。”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虽然有掩饰，但眼底还是泄露出了一丝气愤。
他真的好想和弋阳一起出任务啊，为什么让他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啊啊啊啊！
弋阳看出了他表面平静之下的捶胸顿挫，不由失笑。
不管看多少遍，还是觉得段与可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段与没注意弋阳的表情，他稍作停顿，将光屏转向弋阳，方便他查看：“现在的话，工作重点应该算是和你们同步了。”
“看看这个，技侦部门对洞虚山区域的持续监测数据显示，内部能量波动频率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出现了难以解释的、缓慢却持续提升的趋势，但能量源头依旧隐匿极深，无法锁定。”
“另外，关于林轩的社会关系网络，初步排查已经完成，表面上看非常干净，几乎找不到破绽。但是，”他加重了语气，指向另一份报告，“我们发现他近半年的行程记录中，存在几个无法合理解释的空白时间段，这些空白点与他以往规律甚至堪称高调的行事风格严重不符。”
弋阳一边凝神听着，一边就着段与的手，目光快速浏览着光屏上罗列出的关键信息和数据图表，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行程空白点……这意味着他绝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辜，至少也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自愿参与其中，只是被当成了棋子而不自知。”
他沉吟片刻，抬起眼，也将苍术被救治后的简要情况，以及自己对于洞虚山很可能是一个针对他们、或者针对如他们这般拥有特殊力量之人的陷阱的推测，清晰地告知了段与，“苍术的情况目前暂时稳定住了，但侵蚀她心智的根源，毫无疑问指向洞虚山。我们必须去，而且必须要尽快去。”
段与静静地听完，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那力道坚定而温暖，无声地传递着毫无保留的支撑与承诺。他看着弋阳，眼神深邃而专注：“需要什么，尽管提。任何资源，随时都可以调动。”
“好啊！”弋阳笑了笑，轻轻凑上前，抱住了段与。
恰在此时，一阵奇异的、非自然的光波毫无预兆地在办公室中央闪现，空气中随之响起一种空灵而富有韵律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吟唱——
听着耳边这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调子，弋阳瞬间面色发黑，内心一阵无语凝噎。该死的，段与或许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不就是天机阁的修炼咒语吗？
出现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哪怕给个微弱的灵力波动提示也行啊！这样突兀地登场，他要怎么跟段与解释这明显不属于现代科技范畴的景象？！
弋阳内心疯狂吐槽，额角几乎要冒出黑线，暗自发愁该如何圆场。然而，段与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几乎在光波闪现、异响传来的瞬间，段与早已条件反射般地侧身，用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姿态，迅速将弋阳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周身瞬间迸发出凌厉的气势，眼神警惕如猎鹰，紧紧锁定那团不明光波，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袭击。
一阵更为强烈的空间波动涟漪般荡开，光芒逐渐凝聚、稳定，最终显现出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弋阳甚至不用仔细看，光凭那独特出场方式和气息，就知道来者是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段与身后探出头，定睛一看，果然——
是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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