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刚行至画舫近前,一位身着藏青色锦袍、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已快步迎下船来,正是竑王府的管家。
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对着江绮风深深一揖:
“相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目光随即落在江绮风身后的江绮露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化为更深的敬意:
“这位想必就是江姑娘了?果然气质非凡!快请上船!”
“有劳管家。”
江绮风微微颔首,江绮露亦随之敛衽致意。
两人在管家的引领下,踏上铺着红毡的舷梯,步入画舫内部。
画舫内部空间开阔,并未如寻常船舱般分隔成小室,而是在中央位置,巧妙地用数扇紫檀木嵌螺钿的山水屏风与垂落的轻纱幔帐,围隔出一方宽敞雅致的空间。
纱幔随风轻舞,影影绰绰。抬头望去,上方悬挂着一块楠木匾额,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花雨阁楼”。
置身其中,若非脚下轻微的晃动提醒着身处水上,几乎让人错觉是置身于某位显贵府邸中临水而建的华美水榭。
此时,“花雨阁楼”内已坐了几位客人。
主位之上,自然是今日做东的竑王苏景安,他身着月白色暗云纹常服,气度雍容。
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依旧一身娇俏粉色宫装、正百无聊赖把玩着腰间流苏的千滢公主苏景玥。
在竑王下首斜对面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撒花软缎襦裙的女子,正是忠勇公府嫡女方岚。
她今日的装扮与那日街头的英姿飒爽截然不同,乌发半披半挽,梳了个温婉的垂鬟分肖髻,发间斜插一支赤金点翠芙蓉步摇。
随着她微微侧首的动作,金叶轻颤,流苏摇曳,为她平添了几分闺阁女儿的柔美娴静。
此外,还有几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江绮露未曾见过。
见江绮风兄妹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望来。
江绮风神色从容,上前一步,对着主位躬身行礼:
“微臣江绮风,见过殿下、公主殿下,见过各位。”
姿态恭谨,不卑不亢。
江绮露紧随其后,敛衽屈膝,声音清越:
“民女江绮露,见过各位贵人。”
她目光低垂,姿态恭顺,一时不知该如何具体称呼在座几位陌生面孔。
“云修(江绮风的字)不必多礼!”
竑王苏景安朗声一笑,抬手虚扶,目光随即温和地转向江绮露:
“江姑娘也无需拘礼。今日邀诸位前来,不过是赏月品茗,以文会友,并无君臣之分。快请入座!”
“谢殿下!”
兄妹二人齐声道谢,在侍女的引导下,在预留的位置上落座。刚坐定,便有侍女奉上香茗。
江绮露端起面前那盏雨过天青色的瓷杯,揭开杯盖,一股清雅馥郁的茶香扑鼻而来。
她垂眸轻嗅,只见杯中茶汤清澈透亮,芽叶肥壮,白毫密布,在水中缓缓舒展。
她浅浅啜饮一口,茶汤鲜爽甘醇,回甘悠长。
“是上好的白毫银针。”
她心中了然。
此茶性凉,最是祛暑解毒,在这初秋微燥的夜晚饮用,倒也相得益彰。
江绮风落座后,目光沉稳地扫过在座众人,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
随即,他侧首看向身旁的妹妹,声音温和地开始为她引荐:
“棠溪。”
他目光示意主位方向:“竑王殿下身旁这位,是翊王殿下。”
江绮露闻言,立刻起身,对着翊王苏景宥的方向,再次盈盈一拜,姿态优雅:
“民女江绮露,见过翊王殿下。”
翊王苏景宥,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着靛蓝色团花暗纹锦袍,面容俊朗,气质温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贵。
他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传闻中自峣山归来的相府嫡女。
只见她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虽低眉敛目,却自有一股沉静从容的气度。
他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兄长竑王,随即展颜一笑,声音温和悦耳:
“江姑娘快快请起。方才皇兄也说了,今日只论风月,不论尊卑。姑娘只当我是寻常赴会的公子即可,不必如此拘礼。”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姿态闲适。
“是,殿下。”
江绮露依言起身,重新落座,面上依旧沉静无波,心中却已掠过关于这位翊王的所有信息。
翊王苏景宥,旭帝第五子。
其母阮氏,太仓五年入太子府为良媛,两年后诞下苏景宥。
旭帝登基后,晋封为贤妃。
贤妃与皇后乃闺中密友,情谊深厚,在后宫之中地位稳固。
翊王自幼聪颖,性情温和,颇得圣心……
这些信息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让她对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皇子有了更深的认知。
“那位。”
江绮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抬手指向竑王座下对面,那位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子,语气带着一丝熟稔的笑意:
“便是忠勇公府的大姑娘,方岚方姑娘。”
江绮露的目光随之望去,正对上那双明亮有神,带着几分英气的眼眸。
她唇角微弯,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果然是她。
那日在街头纵马驰骋、英姿飒爽的黑衣女子,今日换上了鹅黄襦裙,挽起了闺阁发髻,插上了芙蓉金簪,褪去了几分战场儿女的锐气,倒显出几分世家贵女的温婉秀丽来。
这截然不同的两面,在她身上却奇异地融合,更添独特魅力。
方岚也认出了江绮露,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大大方方地朝她点头一笑,笑容明媚爽朗。
她目光落在江绮露身上,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恍然与真诚的歉意。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爽朗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原来是棠溪姑娘!那日在街上匆匆一别,竟不知你就是江左相爷的妹妹!实在失礼得很!”
她抱了抱拳,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
“那日惊了姑娘的车驾,是我的不是,还请姑娘大人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江绮露唇角弯起一抹温婉的弧度,轻轻摇头,声音清越柔和:
“方姑娘言重了,不过是虚惊一场,何来见怪之说?”
她话锋微转,语气带着一丝善意的提醒,目光望向船舱外灯火阑珊的河岸:
“只是……泫水两岸游人如织,那马儿野性未驯,下次若再驯马,姑娘不妨寻个僻静开阔些的去处,以免误伤了无辜百姓,那便真是过错了。”
言语间既化解了对方的歉意,又点明了关切所在。
方岚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丝被理解的爽快,重重点头承诺道:
“棠溪姑娘提醒得是!放心,绝无下次了!那畜生如今被我关在马厩里好生管教呢!”
她做了个挥鞭的手势,引得众人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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