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医帐,萧玄手中还握着那块染血的布条。指尖能感觉到血迹未干的微湿,布角绣着半个残缺符号。他正低头查看鞋印留下的灰黑粉末,忽然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挽月快步走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杏黄色的小袋子。她脸色发白,声音压得很低:“这药囊……我不曾给过任何人。”
萧玄抬眼看向她。他认识这个袋子,七彩丝线绣的缠枝莲纹,内袋角落用金线绣了一个极小的“苏”字。这是医仙谷嫡传弟子独有的配物,只有谷主亲手授予的人才能拥有。
“谁的?”他问。
“陆婉儿。”苏挽月说,“她在隔壁分药,我看见她从里面取麻沸散。那个袋子,和我的是一对。”
萧玄立刻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临时药棚。陆婉儿正在桌边调配药粉,动作熟练,左手边放着一个木盒,腰间挂着一只杏黄小囊。
阳光落在她左脸上,那块红色胎记清晰可见。
萧玄走近,目光停在药囊上。他伸手取下袋子,翻转过来。内衬夹层有一道暗纹,形状蜿蜒如藤蔓。他从怀中取出苏挽月的药囊,同样翻转。
两道纹路完全重合。
“这药囊,你从哪里得来的?”苏挽月开口,语气平静但带着压迫感。
陆婉儿抬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头:“回谷主,是我五岁那年,一位女子送给我的。她说她是医仙谷的人,但已经被逐出门墙,不能再回去。”
“她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少女摇头,“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替我活下去’。”
萧玄蹲下身,轻轻抬起她的左手手腕。一道红色胎记赫然显现,形状与药囊内侧的绣纹一模一样。
苏挽月呼吸一滞。她盯着那胎记看了很久,才低声说:“这是‘九转回春针’的引气路线图。只有我师父一个人知道。”
她猛然抬头:“你学过针法?”
陆婉儿点头:“那位恩师教过我基础手法,还留下一本手札。”
“拿来。”
少女没有迟疑,起身离开药棚。片刻后她回来,双手捧着一本封面无字的手抄本。
苏挽月接过,翻开第一页。笔迹苍劲有力,熟悉得让她手指发抖。这是她师父的字,没错。
她继续翻页,纸张泛黄,内容是《回春遗录》的残篇。这本书二十年前就失传了,连她都没见过全本。
“你是她什么人?”苏挽月声音变了。
陆婉儿咬住嘴唇,跪倒在地,眼泪落下:“我是她女儿……亲生的。母亲因为和外人相恋,怀了我,被逐出谷门。后来贫病交加,在我六岁那年去世。临终前,她把药囊缝进我的衣服里,说总有一天,我会遇见真正的继承人。”
帐内一片寂静。
萧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医仙谷严禁私传信物,更不允许血脉外泄。如果前任谷主有私生女,这件事本身就足以动摇整个门派的权威体系。
而那个被逐出的女子,选择将药囊交给女儿,而不是自己回归,说明她并不信任谷中其他人。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萧玄问。
陆婉儿摇头:“太久远了。但我记得她说过一句话——‘若你见月穿云,便是归期’。”
苏挽月猛地抬头:“这句话……是我师父常挂在嘴边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萧玄转身走到桌边,取出青铜司南,放在案上。他闭眼默念:“寻医仙谷弃徒踪迹。”
司南指针剧烈震动,发出轻微嗡鸣。几息之后,缓缓停下,指向东南偏南方向。
他摊开地图,眉头皱紧:“这里叫忘忧村,是前朝太医院流亡医师的聚居地。记载在《天元医典》附录里。”
苏挽月走过来:“那本书……二十年前就失踪了。”
“也许有人一直守着它。”萧玄低声说。
陆婉儿仍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了多年的重担。
“你有没有去过那里?”萧玄问。
“没有。”她摇头,“但我每年中秋都会抬头看月亮。只要看到月亮穿过云层,我就会想起她的话。”
苏挽月看着她,眼神复杂。她开始怀疑,师父临终前含糊说出的那句“血脉未断”,是不是就是在说这个人。
萧玄收起司南,放入怀中。他没有下令抓人,也没有让人监视。他知道现在不是声张的时候。
这件事牵涉太深。一个被逐的弟子,一本失传的医典,一个隐藏身份长大的女儿,还有一个至今不知去向的隐世村落。
背后可能藏着比北狄阴谋更大的秘密。
“你从今天起,留在药棚协助调配药物。”他对陆婉儿说,“不要离开营地范围。”
少女点头,没有反抗。
苏挽月把手中的手抄本紧紧抱在怀里。她需要时间整理这些信息,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
萧玄走出药棚,外面已有亲卫巡逻。他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靠近偷听。
回到医帐,他取出一张空白密令,写下几个字:查忘忧村三十年内所有进出记录,重点排查携带医书或药囊者。
他将密令折好,交给门外守卫:“加急送往张远山。”
守卫领命而去。
他坐回桌边,再次拿出那块染血布条。血迹已经开始变暗,但符号依旧清晰。他把它和司南放在一起,盯着看了很久。
苏挽月随后进来,把《回春遗录》残篇放在桌上。她站在桌旁,声音很轻:“如果她真是师父的女儿,那药囊为什么偏偏现在出现?”
“也许不是巧合。”萧玄说,“慕容柔死后,尸体被动过。有人想传递信息。也许这条线索,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可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知道。”他摇头,“但她选择了陆婉儿,说明她相信血脉的延续。”
苏挽月沉默片刻,忽然说:“我想去看看师父留下的旧物。有些东西,我一直没敢动。”
萧玄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消息。”
她转身离开,脚步比平时慢。
帐内只剩他一人。他拿起银锁,摩挲了一下,又放回胸口。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陆婉儿端着一碗药进来。
“这是新配的镇痛散。”她说,“您之前受的伤,可能会复发。”
萧玄接过碗,没有喝。他看着她左脸的胎记,忽然问:“你恨过她吗?你的母亲。”
陆婉儿愣住,然后摇头:“从来没有。她把我送出孤儿院那天,抱着我说,你要活得比我好。我就一直在努力。”
她放下药碗,退后一步,行礼后退出。
萧玄盯着那碗药,直到药面微微晃动。他伸手试了试温度,发现药汁表面浮着一层极细的金粉。
他不动声色地将碗移到角落,用唐刀刀尖挑起一点粉末,凑近鼻端。
无味。
但他知道,这不是麻沸散该有的成分。
他把刀尖上的粉末弹进炭盆,火苗瞬间变成幽绿色。
外面阳光正好,药棚里的陆婉儿正在整理针包。她取出七根银针,一根根擦净,放入绣着莲花的布套中。
她的手腕轻轻转动,胎记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萧玄站在帐口,看着她的背影,手慢慢按上了腰间的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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