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如此。” 秦毅的眼神锐利起来，“‘方舟协议’这个代号本身就有深意。方舟在神话中是什么？是保留生命火种、躲避灭世洪水的最后载体。如果GtI在进行某种高风险、甚至可能违背国际公约的生物实验，他们需要一个绝对隐秘、可移动、且能自给自足的平台。一艘具备强大通讯和生命维持系统的先进科研船，在公海深处，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转向幽灵：“你们遇到的那个特殊物资运输科的安保，他身上有没有携带特别的装备？或者，机房里有没有看到类似生物安全运输箱（biosafety transport container）的痕迹？哪怕是很不起眼的？”
幽灵仔细回忆，缓缓摇头：“没有看到明显的生物安全箱。那个安保的装备很常规，手枪、手铐、通讯器。但……” 他顿了顿，“他的手套，是加厚的丁腈橡胶材质，袖口有很细的密封条，不像是普通安保会配备的，更像是……处理污染或危险品时用的。”
“手套……” 秦毅和佐娅对视一眼。
“第七实验室转移样本是四十天前，” 佐娅快速推算，“如果样本最终要运上‘普罗米修斯号’，可能需要在中途站点进行再次检验、分装或临时储存。后勤协调局的机房，有没有可能作为一个临时的、隐秘的数据交接点，同时也短暂存放过样本的备份数据，甚至……小量实体样本？”
“特殊物资运输科的人在那里，可能就是负责样本或样本数据的安全交接。” 秦毅顺着这个思路，“他们出现在疏散检查中，或许不是因为常规职责，而是确保在突发情况下，优先‘处理’掉可能遗留的敏感物品或痕迹。”
他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攀升。如果这个推测接近事实，那么GtI在“普罗米修斯号”上进行的，很可能是远超常规科研范畴、甚至可能引发生态或人道灾难的实验。而“风暴之眼”的数据，或许是验证实验环境可行性，或是寻找更适合实验地点的关键。
“我们需要知道那‘样本’到底是什么。” 秦毅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佐娅，集中‘影网’所有算力，重点挖掘几点：第一，GtI第七实验室在过去一年所有非公开的采购清单，尤其是涉及特殊培养基、基因编辑工具、或高等级防护设备的订单。第二，追踪与‘普罗米修斯号’有资金或技术往来的所有GtI关联企业或影子公司。第三，检索全球近五年内，与深海、极端压力、特殊辐射环境相关的生物学研究论文或专利，尤其是那些作者或资助方背景模糊的。”
“工作量会非常大，而且很多信息可能被物理隔离，不存在于联网系统中。” 佐娅提醒道。
“那就从边缘突破。” 秦毅说，“实验需要耗材、需要能源、需要人员补给。一艘船在海上不可能完全隐形，它的补给记录、人员轮换、通讯峰值，总会在某些环节留下痕迹。另外，任何大型生物实验，都不可能完全脱离现有的科研网络，总会有一些前期的基础研究论文发表，哪怕作者用了假名或挂靠机构。”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幽灵：“你们带回来的硬盘，尤其是可能存储非文本数据的那两块，是关键。如果里面有图像或视频，哪怕只是片段，都可能提供线索。让技术组优先尝试修复和解析。”
“明白。” 幽灵点头。
“还有一件事，” 秦毅补充，“我们今天的行动，肯定已经惊动了GtI。‘仲裁者’会加强‘普罗米修斯号’相关事务的保密。但同时，他也有可能加速进程。我们要做好两方面的准备：一是他们可能提前启动‘方舟协议’的某个阶段；二是他们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清除隐患，包括对我们，甚至对可能知情的内部人员。”
他想起了沃里克，以及那份内鬼名单。如果GtI在哈夫克内部真的有深度渗透，那么关于“普罗米修斯号”和生物实验的怀疑，必须严格控制在最小的知情范围内。
“幽灵，你们小队暂时进入静默状态，在基地内休整待命，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不参与任何外部行动。所有与此次任务相关的记忆和细节，仅限于我们此刻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秦毅下达了指令。
“是。” 幽灵立正，明白这意味着他们暂时被隔离保护起来，既是预防泄密，也是保护他们自身安全。
幽灵离开后，秦毅对佐娅说：“关于生物实验的推测，目前只限于你我。对沃里克，我们可以透露GtI可能有涉及国际安全的秘密项目，但先不要提及生物实验的具体怀疑。我需要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以及他提供的‘合作’到底有多少诚意。”
“你怀疑沃里克也可能被牵扯其中？” 佐娅问。
“不一定是主动参与，但他的安全部出现内鬼是事实。在查清所有关联之前，谨慎是必要的。” 秦毅揉了揉眉心，连续的高强度思考和信息处理让他也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如果GtI真的在海上进行危险的生物实验，那威胁就远远超出了哈夫克与GtI之间的地盘争夺。那可能是一场……需要更多力量来阻止的灾难。”
他看向全息地图上那片深邃的、代表“沉没成本”海域的蓝色。那下面，隐藏的或许不止是“影子”组织的秘密，更可能是一艘承载着未知风险的“方舟”。
而他们，必须在那艘“方舟”驶向不可挽回的终点之前，揭开它的面纱。
与此同时，GtI指挥中心。
“仲裁者”看着屏幕上关于后勤协调局遇袭的最终损失报告，面色阴沉。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情报分析科b-3机房，三号物理隔离服务器组，硬盘遗失”那一行字上。
“便签……”他低声自语，“会议记录便签是否清理干净？”
身旁一名负责内部安全的情报官低下头：“已核查过，当时负责记录和整理会议纪要的初级分析员承认，有一张临时便签可能……可能遗留在机房临时办公桌上。上面有会议关键议题和……关于‘港口’的备注。”
“仲裁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寒意。“所以，哈夫克不仅干扰了我们的行动，还可能已经摸到了‘普罗米修斯’的边。”
“他们拿到的硬盘，加密等级很高，短时间内未必能破解关键内容。而且，他们可能会将袭击伪装成‘渡鸦’卡里姆的报复，不一定直接联想到我们更深层的计划。”情报官试图分析。
“秦毅不是蠢货。” “仲裁者”打断他，“即便他一开始没联想，那张便签，加上特殊物资运输科的人出现在那里，足够他产生怀疑了。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样本’的具体内容，但他一定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海图前，手指点在那艘代表“普罗米修斯号”的红色标记上。“通知‘港口’，计划有变。‘方舟协议’预演阶段提前启动。让他们做好接收‘最终验证样本’的准备。同时，航向调整，远离常规航道，进入‘沉默区’。”
“提前启动？‘最终验证样本’的培育周期还没完全达到最优……”
“顾不了那么多了。” “仲裁者”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必须确保核心资产和数据的绝对安全。另外，启用‘清洁工’，对第七实验室所有知晓‘样本’全貌的中低级研究人员，进行‘记忆矫正’。对后勤协调局可能接触过转移流程的非核心人员，进行背景审查和必要的‘隔离’。”
“清洁工”和“记忆矫正”是GtI内部对特定人员进行处理的黑话，情报官心中一凛，知道这意味着有些人将会“被消失”或经历强制性的洗脑程序。
“还有，” “仲裁者”最后说道，“加大对哈夫克内部的压力。既然秦毅可能注意到了‘普罗米修斯’，那就让他的后院更热闹些。把我们掌握的关于哈夫克某些董事‘不那么光彩’的海外资产证据，通过安全渠道，泄露给他们的对头。尤其是……资源调配董事菲尔德那边。他不是一直对秦毅的特种作战部门占用大量预算不满吗？给他加点火。”
“是！”
情报官领命离开。
“仲裁者”独自站在海图前，看着“普罗米修斯号”的标记，眼神复杂。计划出现了意外的波折，但远未到失败的地步。只是，与秦毅的这场博弈，正在滑向一个更危险、更不可预测的深渊。
而深渊之下，那艘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方舟，究竟承载着希望，还是毁灭的火焰？或许，连他自己也需要再次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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