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三具踏浪而来的水尸已至近前!
那腥臭的尸气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它们浑身挂满水草,皮肤被泡得发白肿胀,十指却漆黑如墨,尖锐得如同淬了毒的铁钩,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破风声,直取岸边那个小小的纸人阿丁!
躲在老槐树后的陈九,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双拳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他本能地想让阿丁撤回来,可理智告诉他,现在开口只会暴露自己,让两人都陷入绝境。
这三具水尸怨气冲天,行动迅捷,远非昨夜那具初成的行尸可比!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异变陡生!
那支刚刚被陈九点化,尚未来得及取名的引魂笔,竟嗡的一声自行腾空,悬于阿丁头顶三尺之处。
笔杆之上,一道微弱的墨光流转,古朴而深邃。
紧接着,饱饮朱砂的笔尖在空中自行挥洒,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执笔作画。
墨迹离笔,却不消散,竟在虚空中凝结成一道道繁复的符文,彼此勾连,瞬间构成一个玄奥的阵图。
“水禁·凝渊阵!”
一道清脆又略带稚嫩的声音,直接在陈-九和阿丁的脑海中响起。
随着这声敕令,原本汹涌扑来的黑水河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
那翻滚的浪头瞬间凝滞,咆哮的水声戛然而止,整片水域变得粘稠如墨,死寂一片。
三具水尸前冲的势头猛地一缓,动作迟缓了数倍,仿佛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每动一下都显得异常艰难。
陈九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活了!这笔……生出了笔灵!
那道墨光从笔身上脱离而出,化作一道巴掌大小的墨色虚影,绕着阿丁急速飞旋,形成一道坚实的护壁。
它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极快,字字如金石之音,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幽冥录》有云:‘魂归故土,天地共佑’,尔等逆天行事,拘魂炼魄,岂不知报应如影随形?邪魔外道,也敢在此放肆!”
话音未落,悬空的引魂笔笔尖再次疾书,又一道符咒凭空而成!
“火炼·焚秽咒!”
这一次,墨迹符文不再是禁锢之力,而是在成型的瞬间,轰然燃起一捧森然的青色火焰!
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一股净化万物的恐怖气息,如一道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扑向最左侧那具水尸的面门。
“嘶——”
水尸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青焰沾身的瞬间,便如跗骨之蛆,任凭它如何拍打翻滚,都无法熄灭。
那火焰仿佛专门克制阴邪之物,顷刻间便将其头颅烧穿,腐臭的黑烟冲天而起。
就是现在!
阿丁虽是纸人,却灵性十足,瞬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它不退反进,小小的身躯猛然跃起,以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用自己那残破的纸身死死缠住了中间那具水尸。
与此同时,它体内核心处的那截雷击桃木芯,爆发出此生最为璀璨的辉光!
滋啦!
一道道微弱却纯正的雷光从阿丁体内迸发,它竟是将自身好不容易积攒的灵性作为引雷之媒,将桃木芯中蕴含的最后一丝天雷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发了出来!
雷与火,阳与刚,两种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轰然交击!
被青焰焚烧的水尸与被雷光缠绕的水尸同时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即轰然炸裂,化作两滩腥臭的腐水,彻底溃散在凝滞的河水中。
一瞬之间,三去其二!
然而,最后的第三具水尸也在此刻挣脱了“凝渊阵”的束缚。
它看着同伴被毁,空洞的眼眶中爆发出无尽的怨毒与暴怒。
它猛地张开那足以撕裂铁皮的巨口,喉咙深处黑气翻涌,竟喷出一道由高密度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黑水刀,破开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斩阿丁的头颅!
这一击,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小心!”陈九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绕着阿丁飞旋的墨影猛地挡在前方,笔尖一滴浓墨飞出,瞬间化作一面巴掌大的墨色小盾。
“铛!”
黑水刀斩在墨盾之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闷响。
墨盾应声破碎,黑水刀也被成功抵挡,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但付出的代价是,悬于半空的引魂笔发出一声哀鸣,笔杆之上,竟浮现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先生……我……我撑不住了……”墨生笔灵的声音变得虚弱不堪,带着一丝颤抖,“但……但小桃还在河心!”
陈九闻言,猛然抬头,越过战场,望向河心深处。
只见那女童小桃的魂魄,此刻正被一股浓郁的黑气死死缠绕,像风筝一样,被缓缓拖向河底。
而在她被拖拽的方向,一座半淹在水中的破败庙宇轮廓若隐若现——庙宇的门楣之上,三个被水草半遮半掩的大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河伯祠!
原来如此!
陈九瞬间明白了。
什么河伯娶亲,分明是那邪道在此设下的陷阱!
他以河伯之名,骗取童男童女的生魂,拘于这水中庙宇之内,用这阴河之水炼制水尸,修行邪法!
“好一个渡厄真人!好一个孙无病!”陈九怒极反笑,眼中杀意沸腾,“拿无辜稚童的魂魄修炼邪法,居然还敢立庙享受一方香火?真是该死!”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张早已画好符咒的黄纸。
这张符纸与他平日所画的截然不同,上面的符文更加复杂,隐隐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这是他那便宜师父留下的遗物中,为数不多的几张高阶符箓之一——替身符!
此符没有攻击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将施符之物伪装成蕴含庞大生机与灵性的活物,足以引诱绝大多数依靠本能行事的妖邪前来攻击。
陈九压低声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飞速下令:“墨生,带着这张符,飞到那座破庙顶上,用尽你最后的力量,把它给我点燃,引蛇出洞!阿丁,你去救小桃,别死!”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重。
墨生笔灵虽然虚弱,却毫不迟疑,笔杆一卷,裹住那张替身符,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贴着水面朝河伯祠掠去。
而阿丁也得了命令,小小的身躯拖着残破的纸身,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奋力向小桃的魂魄游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墨生已然飞掠至河伯祠的庙顶。
它用尽最后的气力,笔尖在符纸上重重一划,符纸无火自燃,一股磅礴的、虚假的生命气息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河面!
“吼!”
庙宇之内,一股远比三具水尸更加恐怖的阴邪之气冲天而起。
黑气翻涌间,一个披发跣足、状若疯魔的身影破门而出,正是那渡厄真人孙无病!
他死死盯着庙顶燃烧的符纸,感受着那股“精纯”的灵气,眼中满是贪婪与暴怒:“何方妖笔,竟敢坏我大计!”
他抬起干枯的手掌,五指成爪,便要召回那三具水尸的残魂,将这不知死活的笔灵彻底碾碎。
然而,他并未察觉,就在他冲出庙门的瞬间,他脚下那早已被河水浸泡得腐朽不堪的庙宇基石缝隙中,三朵由黄纸叠成的莲花,正悄然绽放出幽幽的微光。
那是陈九昨夜深思熟虑后,让阿丁趁着夜色悄悄潜入河中,预先埋下的后手——引魂爆符!
下一瞬,陈九眼中寒芒一闪,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爆!”
仿佛是收到了最终的指令,那三朵纸莲瞬间光芒大盛!
轰!轰!轰!
三声沉闷的爆炸自水下响起,威力虽不足以惊天动地,却精准地作用在了河伯祠最脆弱的基石之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伴随着孙无病惊骇欲绝的尖叫,整个庙宇轰然崩塌,连带着他本人一起,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河水之中!
河面上,一时间只剩下坍塌的轰鸣和激荡的水花。
然而,陈九脸上的凝重之色却未有丝毫减退。
因为就在孙无病坠河的刹那,整片黑水河仿佛从沉睡中被彻底惊醒,河水翻腾如沸,咕嘟咕嘟地冒着诡异的气泡。
那三具水尸炸裂后逸散的残魂,竟在瞬间脱离了掌控,化作三道凄厉的黑烟,不再攻向任何人,而是惊恐地四散奔逃,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
紧接着,一声古老、沉闷的低吼,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古神苏醒,自河床最深处滚滚而来,震得整个水面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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