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薄雾,将庭院中的狼藉照得一清二楚。
三具身影被粗壮的墨绿藤蔓倒吊在院墙之外,正是昨夜那三位不可一世的元婴修士。
他们双目紧闭,面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浑身灵力紊乱不堪,仿佛被强行灌注了海量的驳杂药力,正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比杀了他们,更像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羞辱。
陶守跪在药田边,他那双常年握着扫帚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一柄由藤蔓交织而成的长剑。
剑身微微发颤,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后怕。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连筑基都遥遥无期的扫地杂役,竟有朝一日能亲手将三名元婴强者逼退,甚至生擒活捉。
这感觉,如梦似幻。
井边,陈九蹲着,清澈的井水倒映出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看着水中的自己,低声自语:“一个陶守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得……收几个徒弟?”这念头一生,便如野草般疯长。
廊下的阴影里,墨生悬浮于半空,执笔的姿势优雅而古老。
它身前的竹简上,一行行细密的金纹悄然浮现,冰冷而精准地记录着战果:“此战共计释放药气十七种,其中‘道崩香’能乱人心神,‘心虚露’可催发怯意,‘愧疚雾’则引动其心魔。三者皆可收录,归于‘心疗符典’。另,建议正式设立‘药童堂’,以纳外人,由陶守任首任‘守脉使’,掌管药田防御。”
陈九听得哭笑不得:“你这是分析战报,还是给人事部下任命书?还真给他封官了?”
话音未落,一直跪在药田边的陶守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他对着陈九的方向重重叩首,声音嘶哑而坚定:“弟子陶守,愿为家主守此灵脉,千年不悔!”
这一声,发自肺腑,震得庭院中的草木都微微摇曳。
莲心不知何时已捧着那盏青铜古灯靠近,灯火摇曳,映着她瓷娃娃般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
她轻声道:“先生,您方才神魂震荡,是因远程操控藤蔓、药气与地脉三物所致。此为‘一心三用’之极限,若放任不管,三月之内,必生‘灵契反噬’,神魂将有撕裂之危。”
角落里,藤婆那沙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一丝关切:“小九,这丫头说得对。你的神魂还不够强大,不如……让陶守这小子为你分担‘灵枢’之责。以他为人,以药篓为器,构建‘人器共生体’,让他承接一部分灵脉运转的压力。”
陈九闻言,陷入了沉吟。
这确实是个办法。
他如今掌控的力量太多太杂,单靠自己,迟早会出问题。
将部分权限下放,既能培养心腹,也能解放自己。
片刻后,他做出决断,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符,走到陶守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其嵌入那只破旧的药篓之中。
“陶守。”陈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天起,你不仅是扫地的,也是这院子的‘守脉使’。这方圆百丈的安危,你,得给我扛起一半。”
陶守怔怔地看着那枚玉符融入药篓,一股暖流顺着药篓涌入他的双臂,最终汇入四肢百骸。
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陪伴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药篓,只觉得它重如山岳。
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他再次叩首,声音哽咽:“弟子……绝不辜负家主厚望!”
话音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只药篓上的无数藤条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搏动的血脉,深红色的光芒在藤条间流转,瞬间与脚下的药田主脉彻底融合。
陶守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一幅无比清晰的灵脉图在他识海中展开,药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灵植的呼吸,都尽在他的感知之中。
甚至,他能清晰地“看”到百丈之外,一只蚂蚁正拖着草籽爬过石缝的细微灵力波动!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踏空而归,快如闪电。
白蹄稳稳落地,银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凝练如实质的光芒,它口吐人言,声音清冷:“坊市上空,三枚传讯符同时炸裂,符纹制式,属于青霞宗内务院。”
青霞宗,内务院!
那可不是寻常弟子,而是宗门的执法力量,专管门内刑罚与处理外部纠纷,行事向来霸道狠辣。
陈九双眼微微眯起,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看来,是正主寻上门,要来跟我‘谈规矩’了。”
他转头望向刚刚获得新生的陶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下次再来人,别光顾着扫地了。也让他们……好好尝尝你这藤剑的滋味。”
陶守猛地握紧手中的藤剑,剑柄上的藤蔓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他低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战意:“弟子……早已准备好了。”
时至正午,阳光炽烈。
陈九没有理会墙外那三个半死不活的“吊饰”,反而在院子的一角,亲手立起了一座崭新的石碑——说是石碑,却有些滑稽,那是一座三尺来高,用黄纸扎成的纸碑,上面用墨笔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匾额,写着三个大字:药童堂。
这举动,与其说是开宗立派,不如说是一种近乎儿戏的挑衅。
然而,陶守却神情肃穆,他背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药篓,率先行至碑前,对着那黄纸扎成的牌匾,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就在他叩首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整片药田,上百种灵草仙植,竟在同一时刻齐齐摇曳,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一缕缕精纯的灵光从草木中升腾而起,汇聚于纸碑之前,最终,竟凝聚成了一道与陶守有着七分相似的虚影,盘膝端坐于碑前,双目开阖间,自有一股威严。
与此同时,陈九识海中的星海石碑之上,第十二行文字悄然浮现:
“人器成契,‘药童堂’立。执灯者莲心获‘灵枢共鸣’之能,可借守脉使之视界,通感百里风吹草动。”
陈九感受着这全新的变化,嘴角笑意更浓,心中却在低声嘀咕:“这才一个药童,就搞出这么大阵仗。要是这药童堂再多收几个……我是不是,真该考虑开个‘药宗’玩玩?”
他的思绪刚刚飘远,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便从天际传来。
正午的阳光洒在那座黄纸扎成的“药童堂”石碑上,将那三个墨字映照得格外刺眼,也让那道由百草灵光凝聚而成的陶守虚影,显得愈发凝实。
庭院里,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药草的沙沙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客人,提前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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