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撕裂了长夜的最后一角,却照不清坊市的满目疮痍。
摊贩的木架断裂四散,青石板上血迹与秽物混杂,幸存的百姓早已惊恐逃散,唯有陆九爷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哆嗦着,还在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句含混不清的呓语:“烧……烧了他……”
躲在半扇破门后的陈九,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衫,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膛。
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目光却被院中那诡异的一幕牢牢吸住。
那匹通体雪白的纸马“白蹄”,正缓缓低下头,凑近地上那一缕比尘埃更细微的阴灵残灰。
那是刚才被槐翁剑气斩灭的妖物所留下的最后痕迹。
陈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白蹄鼻孔微张,竟做出了一个类似深呼吸的动作。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吸气声响起,那缕残灰瞬间被它吸入鼻腔。
下一刹那,惊变陡生!
嗡——
白蹄全身原本内敛的纸质纹路,猛地绽放出刺目的金色光华,光芒流转,仿佛有熔金在它体内奔腾!
它四只蹄子上浑然天成的云纹,此刻竟如活过来的灵蛇般疯狂游走,一股远超之前的磅礴气息轰然爆发,卷起院中尘土,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
陈九心头剧震,这股力量……远胜寻常妖物!
他不敢耽搁,立刻沉下心神,沟通识海中的金手指:“墨生,分析!”
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分析完毕。该阴灵乃域外天魔‘蚀魂魔’的一缕残念所化,上古时期被大能修士以无上法力封印于天外陨石之中。陨石坠落此界,残念感应到陆九爷等人的强烈贪欲,借机复苏。”
不等陈九消化这惊人的信息,槐翁苍老而凝重的声音也从院中那棵老槐树传来,直入他的神魂:“主上,情况有变。白蹄吞噬了这缕域外残念,其体内的星脉之力竟被强行催发,与此方地脉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它已不仅仅是一匹纸马,它正在向真正的‘引星之媒’转化!”
引星之媒!
四个字如惊雷般在陈九脑中炸响!
墨生的分析,槐翁的判断,瞬间在他脑中交织成一道闪电,照亮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
既然白蹄吞噬异种灵性可以获得如此巨大的提升,那我的金手指……是否也能做到?
甚至,反向强化我的本源?!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如疯长的野草般再也无法遏制!
风险巨大,可收益同样惊天!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扎纸匠,他要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拼了!”陈-九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毫不犹豫地催动了金手指最底层的权限,那是他穿越而来便知晓的禁忌能力——以寿元为祭,换取一线生机。
“献祭半日寿元!”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瞬间袭来,仿佛生命被凭空抽走了一小块。
陈九强忍着眩晕,闭目凝神,将自己全部的神魂之力都灌注到金手指的核心本源之中,用尽全力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低吼:
“吞噬残魄,反哺本源!”
轰隆!
他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座万丈火山,瞬间天翻地覆!
那缕刚刚被白蹄吸入体内,尚未完全消化的阴灵残念,竟被一股无可抗拒的霸道力量强行从白蹄体内抽出,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瞬息之间没入了他识海中那神秘的金手指核心!
刹那间,陈九眼前不再是破败的小院,而是无穷无尽的混沌虚无。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脆弱的神魂——他看到了天地尚未开辟,混沌之中,一缕微弱到极致的灵光悄然诞生。
它没有意识,没有形态,只是本能地进行着类似“呼吸”的动作,一呼一吸之间,大道衍生,万物演化……
而他那神秘的金手指,此刻正在做的,竟然就是在无意识地模仿那“第一缕灵光”的呼吸!
它将那缕蚀魂魔的残念当做了养料,进行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吞噬”!
然而,就是这次微不足道的吞噬,所带来的反噬之力却差点将陈-九的神魂撑爆!
“噗——”
一股钻心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陈九猛地睁眼,殷红的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中缓缓渗出,七窍流血,模样骇人至极!
但他双腿却如钉子般死死钉在原地,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执拗,强撑着不肯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一个世纪,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金手指的嗡鸣声渐渐平息,一切异变终止。
陈九大口喘着粗气,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血污,内视自身,旋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的神魂,比之前凝实了至少三成!
原本因献祭而减少的寿元,不仅完全恢复,甚至还凭空多出了五日!
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当他双目微闭,神魂之力流转双眸时,他竟然获得了一项全新的能力——他能短暂窥见被自己点化之物的“未来潜力”!
他看向院中的白蹄,只见白蹄的头顶之上,一排虚幻的金色小字若隐若现:“三月之后,踏星成灵,可遨游九天。”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棵老槐树,槐翁的本体之上,浮现的字迹更加惊人:“剑心通明,蕴上古剑意,他日大成,”
可斩金仙!
陈九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再仔细研究这逆天的能力,脚下的大地却猛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槐翁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急切:“主上!北山那处陨石坑是祸根!阴灵虽除,但陨石本体所化的‘星砂’仍在不断渗出毒气!那不是寻常毒物,而是能腐化地脉的星辰秽气!若三日之内不将其收走,方圆百里的地脉都将被彻底腐化,届时,城外那座无人敢靠近的剑冢,必将发生惊天暴动!”
剑冢暴动!
陈九脸色一变,当机立断:“槐翁,护住小院!白蹄,这星砂对你而言或许是大补之物!”他记住,若有任何失控的迹象,我会立刻引爆阵眼,你可能会受创,但绝不能被那东西彻底控制!”
当夜,月黑风高。
白蹄再度踏入虚空,这一次,它的身形比白日里更加凝实。
银色的蹄子每一次落下,脚下都仿佛有细碎的星河一闪而逝。
它遵循着陈九的指引,找到了北山那处死寂的陨坑,张口一吸,坑中那些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星砂便如百川归海般被它鲸吞入腹。
陈九则藏身于自家院中,双目紧闭,神魂却与远方的引路阵紧密相连。
他手中紧握着那只半旧的香炉,炉中是阵眼核心,只要他心念一动,便能将其彻底焚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陨坑中的星砂越来越少。
就在最后一块拳头大小的星砂即将被白蹄吞入口中时,白蹄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它猛地抬起头,那双银色的眼眸死死望向漆黑如墨的天际深处,仿佛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对视。
陈九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下一刻,让他瞳孔骤然紧缩的一幕发生了——一道凡人肉眼无法看见,唯有他通过与白蹄的联系才能感应到的微弱星轨,竟从宇宙的无尽深处延伸而来,精准地连接到了白蹄的身上,像是一道无形的召唤。
白蹄并未再动,但陨坑中,一颗比米粒还要微小的星砂,却自行从地面飘起,化作一道流光,主动飞入了它的口中。
这一刻,陈九浑身汗毛倒竖。
不是白蹄在吞噬,而是有什么东西……通过那道星轨,在“喂食”它!
它……被某个更高维度的恐怖存在给盯上了?
也就在这同一时间,陈九屋檐之下,那幅他亲手绘制,只有他能看见的扎纸铺剑脉地图,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在原本密密麻麻的脉络图上,一条全新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虚线,凭空浮现,它的一端连接着这家不起眼的扎纸小店,另一端则无限延伸,穿透了屋顶,穿透了苍穹,直指那片深邃死寂的星海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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