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黑的没有底。
景泰帝朱祁钰的身体在抖,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把那句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见济。。。告诉父皇。。。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明的天子。
此刻却只是一个溺水的人。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朱见济抬起头。
小脸上全是血,火光跳动,他的表情却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很冷。
冷的能把这满园的血腥气都冻成冰碴子。
“父皇。”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砸的结结实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伸出沾血的小手,握住父皇冰冷颤抖的大手。
那只手很小。
很瘦。
可当它握上来时,朱祁钰心里的滔天巨浪,竟然平息了大半。
“此时,必须用雷霆手段!”
皇帝涣散的视线,重新找到了焦点。
他看着儿子那双不像孩童的眼睛,用力的点头。
“好!好!朕听你的!你说,怎么搞!”
朱见济不再废话。
字字如雷。
“第一!”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立刻传我和父皇的手令,郭勇带东宫卫,马上封锁京城九门,许进不许出!”
“石亨的死讯传出去,他在京营的那些人肯定要闹事!关上城门,就是关门打狗!城里的一个不能跑,城外的一个不许进!”
“好!”
朱祁钰一声吼,转身对着一个吓破了胆的太监咆哮。
“笔墨!玉玺!快!”
那太监屁滚尿流的跑去准备。
很快,一道盖着玉玺的指令,被东宫卫用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
京城的夜。
被锁死了。
“第二!”
朱见济的声音更冷了。
“请父皇马上写兵符,让于谦于少保连夜去京营,节制三军!”
他瞥了眼父皇脸上的疑惑。
“石亨敢动手,京营早就是他的地盘了。”
“现在硬冲,就是逼着整个京营造反,那篓子就捅破天了。”
“只有于少保去。”
“他在军中的威望,没人比得了。只有他,才能兵不血刃的镇住那帮人,稳住大明的根基!”
朱祁钰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要是没有见济,他一上头,真可能让锦衣卫去冲京营,那后果。。。
“来人!拟旨!不!朕自己写!”
朱祁钰跌跌撞撞的扑到案几前,抓起笔,饱饱的蘸了墨,几乎是把全身的劲都用在了笔尖上,在圣旨上写下对于谦的任命。
字都扭在了一起,透着一股子狠劲。
又一道圣旨飞了出去,冲向于谦的府邸。
朱见济看着那道旨意消失的方向,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最关键的两张牌,已经打出去了。
他的视线,扫过锦衣卫指挥使卢忠,还有他身后那一群神色复杂的锦衣卫。
“第三!”
朱见济的声音不高,但在场的人,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命卢忠指挥使,亲率锦衣卫,再带上我东宫卫的精锐,分三路!”
“一路,围武清侯石亨府!”
“二路,抄内阁学士徐有贞府!”
“三路,把南宫给我围死,一只苍蝇都别飞出来!”
他顿了顿,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个冰冷的笑。
“记住,只围不攻,动静搞的大大的!”
“儿臣要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谋反是什么下场!”
“也要让躲在暗处的老鼠都看看,他们的死期到了!”
卢忠后背一僵,猛的躬身。
“臣,遵旨!”
三道命令。
三把快刀。
把复辟那伙人的地盘切的稀碎。
朱祁钰看着自己儿子,心里最后那点害怕,也没了。
只剩下惊奇和骄傲。
他忍不住开口问。
“见济,石亨徐有贞还有太上皇。。。都安排了。那。。。那曹吉祥呢?那条老狗在宫里爪牙多,不得不防!”
郭勇和小禄子听到曹吉祥三个字,眼睛里都冒出了火。
朱见济笑了。
那笑意在火光下,冷的渗人。
“父皇放心,儿臣给曹公公备了份大礼。”
“我的网撒出去了,当然得留个口子。”
“那个口子,就是给他留的。”
。。。
司礼监。
曹吉祥在值房里来回兜着圈子,脑门上的汗就没停过。
他的心腹小太监跪在地上,脸白的和纸一样。
“干爹。。。尚衣监那边的火。。。是着了。。。可。。。可乾清宫那边。。。也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曹吉祥猛的停下,一把薅住那小太监的领子。
“然后呢!皇帝死了没?刑罚长老得手没?”
“不。。。不知道啊。。。”
小太监快哭了。
“后来火光那么大,就看见。。。看见陛下带着锦衣卫去了假山那边。。。然后。。。然后没动静了。”
没动静了?
曹吉祥手一抖,差点没站稳。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他安插在御前的眼线,滚着爬着冲了进来,一脸的死人相。
“干爹!完了!全完了!”
“宫门都封了!于少保拿着兵符去京营了!锦衣卫出动,把石侯爷和徐学士的府邸都给围了!”
每一句话,都是一记闷锤,砸在曹吉祥胸口。
败了。
全败了。
几十年的威风,权势,全没了。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逃!
唯一的活路,是去南宫!
只要和太上皇凑到一块,拿住这位正统,说不定还有机会翻盘!
“走!”
曹吉祥一把推开挡路的太监,连平日最喜欢的金银宝贝都不要了,发疯的冲出值房,钻进一条只有他晓得的御花园秘道。
他跑的飞快。
夜风刮在脸上,生疼。
穿过这条小路,就能绕开所有人的眼线,到南宫的后墙!
希望就在前面!
他猛的冲出秘道口。
然后。
他的脚钉在了原地。
出口外。
一棵老槐树的影子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比他年轻,比他瘦小,穿着一样的太监衣服。
只是,那人手里没拿拂尘。
提着一把还在往下滴血的剑。
月光照过来,那人抬头,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和一双烧着火的眼睛。
是小禄子。
“曹公公。”
小禄子的声音很轻。
每个字,都砸在曹吉祥的心口上。
“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笑了,比哭还难看。
“太子殿下说您今晚有雅兴夜游,特地让奴婢在此恭候多时了。”
曹吉祥全身的血都凉了。
他僵硬的回头,望向乾清宫的方向。
圈套。
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小禄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放我一马,我府里那三十年的家当,所有账目,全都是你的!”
“往日无冤?”
小禄子脸上的笑没了,只剩下恨。
他用剑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哥,小安子,三年前,就是撞破了你和孙太后的丑事,被你下令活活打死,扔进了净身房后面的枯井里!”
“曹吉祥,你这阉狗!你还记不记得他!”
小禄子嘶吼起来。
曹吉祥的脸,彻底成了灰色。
多说无用。
“杂家跟你拼了!”
曹吉祥怪叫一声,袖子里滑出一把淬毒的短刀,猛的扑了过去。
“铛!”
一声脆响。
小禄子的剑更快,后发先至,一下就磕飞了曹吉祥的刀。
曹吉祥还没反应过来,小禄子手腕一转,剑柄狠狠的砸在他手腕上。
“咔嚓!”
骨头断了。
“啊!”
曹吉祥惨叫一声,抱着断手在地上打滚。
小禄子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脸上,用尽力气,狠狠的转了转。
“我哥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他看着脚下的曹吉祥,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太子殿下说了,活捉你,还有大用。”
假山园林。
一名东宫卫飞奔而来,单膝跪地。
“启禀殿下!小禄子公公已在南宫后巷,成功擒获逆贼曹吉祥!”
“好。”
朱见济平静的点点头。
他回过头,看向他那还站不稳的父皇。
“父皇,逆党首恶,以去其二。天,快亮了。”
他顿了顿,抬手指着东方那片开始发白的天边,一字一句。
“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儿臣要让这京城的天,换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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