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交浸的衣袍紧贴身躯，持刀的手因长久发力而不住轻颤，极度的疲惫与胜利的亢奋在体内交织冲撞。
叶开咧了咧干裂的嘴唇，感觉浑身骨骼几近散架。
他侧首望向同样疲惫却目光沉静的江逸风，忍不住叹道：“江兄，那震天雷……委实太过骇人。
我这辈子莫说见识，便是想都未曾想过世间竟有此等物事。”回想起先前地狱般的场景，他仍觉心悸，却又难掩兴奋。
江逸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息，瞥了叶开一眼，语气平淡得如同闲话家常：“这算得什么。还有更甚者，名为原子震天雷。”
“原子震天雷？”叶开眨了眨眼，努力理解这个陌生的词眼。
“嗯，”江逸风望向远处正在清点战利品的羌人，轻描淡写地补充，“一枚之下，方圆数百里人畜尽绝，城郭化为齑粉，百年寸草不生。简而言之，足以让一州之地从舆图上彻底抹去。”
叶开听得怔在当场，唇齿微张。
他试着想象那般景象，只觉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然而一股混杂着莫名兴奋的情绪随即涌上心头。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却泛起异样的光彩，认真思忖片刻，脱口道：
“这个好……那……江兄，何时我们也制备十枚八枚？看谁不顺眼便予他一枚尝尝。”
江逸风默然不语，觉得完全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一旁不作声的汪植则猛地呛咳起来，望着叶开那跃跃欲试、全无戏谑之色的面容，不由以手覆额。
这一枚下去，苍生何辜。
经此一役后，接连数日，白狗羌部落以最隆重的礼节供奉着三位唐人。
酥油灯长明，新酿的青稞酒与最肥美的烤羊羔每日不断，无论男女老幼，见到江逸风三人，皆会躬身抚胸，目光中混着感激与近乎原始的敬畏。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客人，而是挽部落于危亡、引动天雷的“神人”。
然而，荒原的风从未停歇，正在凉州城外与唐军对峙的吐蕃人也收到了讯息。
吐蕃东境节度大使论赞婆的大帐内，牛油火把将悬挂的牦牛尾与兵器映照得忽明忽暗。
听着探马详细禀报噶尔·芒协全军覆没、死于非命的经过，尤其是那宛若天罚、细节已失真相的“雷霆”之威，论赞婆粗犷的脸上并未显现出惯常的暴怒。
他手指缓慢地捻动着赤金酒杯的边缘，眼神沉静，深邃得如同吐蕃高原的圣湖。
帐下几名千夫长已是怒不可遏，纷纷以拳捶地，雪白的牦牛皮垫发出闷响。
“大使！请发兵，踏平那白狗羌，用所有羌人的血，洗刷噶尔将军和勇士们的耻辱。”
论赞婆抬起手，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他声音低沉，带着权威：“血，自然要血来偿。但并非此刻，亦非在此地。”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羊皮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象征大唐疆域的位置。“我们的刀锋，最终所指，是这里——富庶的河西，李唐的腹心。
噶尔·芒协的失败，虽折我一臂，却也敲响了警钟。
那些羌人……尤其是那几个身份不明的唐人，他们所倚仗的古怪手段，不容小觑。在弄清那‘雷霆’究竟为何物之前，贸然以大军压境，非智者所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帐下诸将：“传令。暂停对羌地各部的清剿，收缩兵力，固守要道。
另，选派能言善辩、心思灵活的使者，携带金箔、宝石、上等茶叶与盐块，前往白狗羌部落。”
此言一出，帐下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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