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江逸风后,泥涅师从铺着软垫的矮榻上起身,以手抚胸,深深一礼,口中吐出一串流利却带着异域腔调的唐话:
“尊敬的江先生,冒昧相请,还望见谅。
泥涅师久闻先生于广州传授航海星象之学,精妙绝伦,心中仰慕已久。
我萨珊遗民漂泊海上,复国路远,正亟需先生这般智慧指引方向。
今日得见,实乃幸事。”态度诚挚,礼数周全,远非那通译可比。
江逸风心中讶异,自己传授那些“现代”航海知识,竟已传到了这些流亡的波斯贵族耳中?
他连忙还礼:“殿下过誉,江某愧不敢当,些许浅见,若能对殿下有所助益,自当知无不言。”他面上平静,心中却急速思索,这或许是一个脱身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在江逸风身后、警惕打量着四周的萧灵儿,目光忽然被舱室侧壁悬挂的一幅巨大绒毯画吸引,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那画作色彩依旧鲜艳,描绘的并非波斯传统图案,而是一幕奇异的景象:碧空如洗,白云舒卷。
一个巨大的藤编吊篮悬浮空中,篮中清晰可见数人。
其中四五人身着唐式袍服,另一人则是典型的波斯胡人装扮。
最引人注目的是吊篮上方,数根粗绳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圆球,球体似乎微微鼓胀,下方似有烟气升腾。
画中人物面容并非精细写实,但姿态生动。
萧灵儿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吊篮边缘一位身着唐人服饰、脸上覆盖着傩面的男子。
那男子身姿挺拔,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尽管看不到脸,但那身姿轮廓,那随意的站姿……竟像极了身旁的阿郎江逸风。
她心头剧震,忍不住又看向江逸风,再看看画中戴傩面之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感觉涌了上来。
泥涅师注意到萧灵儿的目光,顺着望去,看到那幅画,眼中掠过复杂缅怀之色,用波斯语对身边老者低语了一句什么,老者颔首。
泥涅师这才转向萧灵儿,语气带着感慨:“让小娘见笑了,此画所绘,乃是先父生平最为珍视的一次经历。
他年轻时,昔日于长安,得遇一位戴着面具的唐人,亦师亦友,得其引领,共乘‘天火之球’,翱翔云端,俯瞰山河,眼界为之大开。
先父每每提及,皆对那位良师好友的智慧与情谊感念不已。
可惜,自那之后,故人飘零,再未得见。。。。”
他话语中充满追思,却并未将眼前年轻的江逸风与画中“戴傩面的良师好友”直接联系起来,或许只当那是父辈的传奇。
然而,萧灵儿听着通译的转述,看着画中那熟悉到令人心悸的身影,再看向一脸茫然、显然对此毫无记忆的江逸风,只觉得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谜团,悄然攥紧了她的心。
这是不是阿郎?阿郎的过去,究竟隐藏着什么?
泥涅师显然是个急性子。
不待更多寒暄,他挥手屏退左右,只留那通译在侧,便急切地引江逸风在对面的绣墩上坐下,目光灼灼,开门见山:“江先生,我观你气度见识,绝非寻常商贾。
我萨珊遗民,困守海隅,复国无门,心中煎熬如焚,先生大才,可能教我?”
闻言,江逸风没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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