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在医院观察了大半天,各项指标稳定得让医生都无话可说。在顾夜冥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医生只得开了些营养药,嘱咐多休息,便匆匆放行。
顾夜冥坚持打车送沈清弦回家。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搀扶或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只是沉默地跟在沈清弦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头警惕的守护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他护着的人。
回到那栋老旧居民楼,走上昏暗的楼梯。在沈清弦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顾夜冥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一个人住?”
沈清弦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顾夜冥的眉头拧得更紧,盯着那扇薄薄的、被他踹过的门板,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晚上锁好门。”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事打电话。”他报出一串数字,是她的手机号。
沈清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用钥匙打开了门。
顾夜冥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目光却紧紧锁着沈清弦:“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学。”
“不用……”沈清弦的拒绝还没说完,就被顾夜冥打断。
“必须用。”顾夜冥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脸色还很难看。要么我接你,要么我住进来。”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清弦:“……” 他看着顾夜冥那双写满了“我说到做到”的眼睛,知道跟这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选择了妥协:“随你。”
得到这个答案,顾夜冥紧绷的下颌线才稍微放松了些。“好好休息。”他深深地看了沈清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转身,大步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
沈清弦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吐出一口气。和顾夜冥待在一起,比修复伤势更耗费心神。这家伙的侵略性和保护欲,都强烈得令人窒息。
【宿主,检测到顾夜冥对您的守护执念已初步形成!关联度提升至30%!请注意,过度的依赖可能影响退休体验的独立性!】小九适时汇报。
独立性?沈清弦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顾夜冥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恢复力量。至于顾夜冥……或许,可以适当利用他的“保护”,来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为自己争取更多安静恢复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沈清弦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倚在对面墙壁上的顾夜冥。他手里提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包子,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眼神清亮,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光芒。
“早。”顾夜冥将早餐递过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沈清弦沉默地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去学校的路上,顾夜冥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但存在感却比昨天更强。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试图用语言或动作挑衅,只是沉默地走着,但那目光却像实质一样,牢牢笼罩着沈清弦。
这种无声的、密不透风的“守护”,比之前的张扬更让人难以忽视。
走进教室的瞬间,原本嘈杂的环境有了一刹那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同时出现的两人身上。沈清弦依旧清冷出尘,而顾夜冥则像一尊煞神,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清弦,你没事吧?昨天听说你不舒服先走了?”班长林薇鼓起勇气上前关心,眼神却不敢看顾夜冥。
“没事了,谢谢。”沈清弦淡淡回应。
他话音刚落,顾夜冥就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林薇和沈清弦的距离,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他需要静养,别打扰他。”
林薇脸色一白,喏喏地退开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同学想过来表达关心,或是送些小零食,都被顾夜冥用各种方式——或是一个眼神,或是一句冷硬的“不需要”——给挡了回去。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将沈清弦与外界彻底隔离开来。
沈清弦乐得清静,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本,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顾夜冥则拉过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他旁边,手臂搭在沈清弦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半包围圈。
整个上午,高二(三)班的气氛都异常诡异。沈清弦所在的那一角,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禁区。同学们窃窃私语,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好奇、羡慕、以及一丝畏惧。
“顾夜冥这是……宣示主权?”有人小声嘀咕。
“沈清弦好像也没反对啊……”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课间操时间,沈清弦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教室。顾夜冥自然也留了下来。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
顾夜冥靠在窗边,看着坐在光影里安静看书的沈清弦。他的侧脸在光线下近乎透明,长睫低垂,投下浅浅的阴影,美好得像一幅不真实的画。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躁动在顾夜冥心中交织。他想靠近,想触碰,想确认这个人的真实存在。但他又怕自己的莽撞会惊扰到这份易碎的宁静。
“喂。”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沈清弦从书页中抬起眼,琥珀灰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他。
顾夜冥喉结滚动了一下,走到他课桌旁,双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的影子将沈清弦完全笼罩。
“沈清弦,”他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以后,我罩着你。听见没?”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是独属于顾夜冥式的、蛮横又直接的守护宣言。
沈清弦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灼热和坚定,心中那潭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但这种沉默,在顾夜冥看来,就是一种默许。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带着痞气的笑容,伸手,极其快速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清弦额前柔软的发丝。
“真乖。”
说完,他直起身,心情大好地转身走开,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沈清弦怔了一下,看着顾夜冥走向饮水机的背影,抬手,轻轻拂过刚才被触碰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陌生的、滚烫的触感。
【警告:目标人物顾夜冥好感度持续飙升!守护契约倾向加强!宿主,您的退休平静生活正在受到严重威胁!】小九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沈清弦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
威胁吗?
或许。但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预想中的排斥和厌烦?
反而有一种……久违的,被人在意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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