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玄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掉了一整拍。
他手里的手机，那个还亮着微光的屏幕，仿佛有千斤重。
变回原来的样子？
什么样子？
是那个在沁神湖畔，一刀劈开湖水，与蛟龙争锋，身着黑甲、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尤武”吗？
胡清玄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手机屏幕，那上面还残留着对沐无忧的【观察】数据。
【境界：练筋初期（状态：重伤跌落）】
跌落。
这个词说明，她之前的境界，系统里一定有记录。
就像一个游戏角色的数据被损坏，但服务器后台，一定还存着原始的备份！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脑中模拟了这个操作。
找到【境界】这一栏，选中【练筋初期】，然后……改成【聚婴圆满】？
“啪！”
一个血红色的警告框，在他脑海里猛地弹了出来，刺得他神经生疼。
【警告：权限不足！您的用户等级为‘访客’，无权执行高级生命体阶位重写操作！】
“啪！啪！”
又是两个警告框接连弹出，几乎要占满他的思维屏幕。
【警告：能量严重不足！执行此操作预计需要187颗标准妖核能量，当前能量储备：0.3颗（极度匮乏）！】
【警告：目标生命编码处于不稳定状态，强行提升等阶，将有99.99%的概率导致其灵魂编码链彻底崩解！】
一连串的警告，像三记重锤，砸得胡清玄头晕眼花。
操。
果然没那么简单。
权限是“访客”，能量约等于无，目标的身体还是个一碰就碎的危房。
这哪里是程序员修改代码，这分明是实习生想重写公司的核心架构，还是在公司服务器快要爆炸的时候！
纯纯找死。
但他不能这么说。
他不能把这三记重锤，再原封不动地砸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他看着沐无忧。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愤怒、或是清冷的眸子里，看到一种近乎于祈求的东西。
那是一种溺水的人，拼命伸向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脆弱，而又孤注一掷。
胡清玄喉咙有些发干，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清了清嗓子。
他必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专业又可靠，像极了当年那个面对甲方爸爸“我想要个五彩斑斓的黑”这种离谱需求时，还能面不改色谈方案的自己。
“理论上……可行。”
仅仅四个字，沐无忧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黑夜中被点亮的星辰。
“但是！”
胡清玄立刻加上了转折，他可不想给她一个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那比直接拒绝更残忍。
“但是，这事儿的难度，跟你现在想徒手把这头狼整个吞下去差不多。”
这个比喻很粗俗，但很直观。
沐无忧眼里的光芒，黯淡了半分，但没有熄灭。她紧紧盯着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等着他的下文。
“你看。”胡清玄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指着那一行行她看不懂的数据流，“你现在的身体，就像一栋被炸塌了一半的摩天大楼，承重墙全断了，地基都裂得跟蜘蛛网一样。我要做的，不是简单地给你刷层漆、补补墙，而是要把你这栋危楼彻底拆掉，然后一砖一瓦地给你重新盖起来，还得盖回你原来那俯瞰众生的样子。”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机。
“现在，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包工头，这玩意儿就是我唯一的工具。图纸我有，但我们缺‘水泥钢筋’，海量的‘水泥钢筋’。”
沐无忧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抓住了核心。
“水泥钢筋……是指什么？”
“能量。”胡清玄晃了晃手里那颗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妖核，“就是这个。或者说，是比这个品质更高、数量更多的能量源。成百上千，甚至上万颗。”
沐无忧彻底懂了。
她懂了胡清玄那句“理论上可行”背后，需要付出何等巨大的代价。
但，只要有希望，就够了。
哪怕那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与彷徨都一并吐出。再抬起头时，那双眸子里的脆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将军时才有的杀伐果决。
“我明白了。”
她看着胡清玄，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铁的味道。
“从今天起，你的安全，我负责。”
“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找。”
“你要杀妖兽取核，我给你当刀。”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回响。
“我这条命，在恢复之前，先卖给你了。”
胡清玄彻底愣住了。
这话说得……怎么跟签了卖身契似的。
不过，他喜欢。
一个曾经的聚婴期大佬当保镖兼打手，这买卖……血赚！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沉重的气氛：“成交。不过先说好，我这儿可不兴996，我可是个良心老板，包吃包住。”
沐无忧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性，刚刚升起的一点悲壮和决绝，瞬间烟消云散。
她扯了扯嘴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德性。”
危机暂时解除，合作正式达成。
胡清玄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然后，一股强烈的、几乎要让他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他扭头看了看地上那头巨大的狼尸，咽了口唾沫。
“咱们的‘启动资金’，可不能浪费了。”
说着，他拿起那把锋利的短刀，兴致勃勃地走向狼尸。
沐无忧靠在石壁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胡清玄这次没有再蛮干。他打开【世界根源编辑器】，切换到【观察】模式，对着狼尸一扫。
屏幕上，狼尸的立体模型再次出现，他可以直接在模型上点选不同的部位，获取详细信息。
【部位：左后腿】
【状态：肌肉组织完好，蕴含微量妖力，可食用】
【编辑建议：切割、去腥、嫩化】
这不就是游戏里的材料分解指南吗？
他有样学样，按照系统的提示，轻松地将两条最为健壮的狼后腿给卸了下来。
但新的问题来了。
这么大两块肉，他们一顿肯定吃不完。这天气，放不了多久就得臭了。
他想到了背包里的压缩饼干。
能不能把这狼肉，也编辑成类似的东西？
他将手机对准其中一条狼腿，切换到【编辑】模式，脑中飞速构思。
脱水、浓缩营养、改变口感……
attribute:{“营养”:“10”} -＞ 改为 {“营养”:“50”}
{“水分”:“75%”} -＞ 改为 {“水分”:“5%”}
{“口感”:“粗糙”} -＞ 改为 {“口感”:“酥脆”}
【确认修改？本次操作将消耗12%能量。】
“确认！”
又是一道光芒闪过。
只见那条血淋淋的狼腿，在沐无忧震惊的注视下，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迅速干瘪、收缩，颜色由鲜红转为深褐，表面浮现出一层类似饼干的焦黄色泽。
最后，“咔”的一声轻响，它变成了一块长条形的、看起来像放大版磨牙棒的玩意儿。
胡清玄伸手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嘎嘣脆。
一股浓郁的、类似于顶级牛肉干混合着坚果的香味，瞬间在口腔里爆开。
好吃！还管饱！
沐无忧在旁边，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点石成金……不对，点肉成干？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让她无法理解的手段？
胡清玄没理会她的震惊，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张巨大的狼皮。
这可是好东西，二阶妖兽的皮，刀砍不穿，做件皮甲肯定不错。
但他现在更需要一个结实耐用的袋子，用来装这些“肉干”和那颗废掉的妖核。
他再次打开编辑器。
{item:“影牙狼皮(破损)”, attribute:{“韧性”:“40”, “防御”:“35”}, feature:“无”}
胡清玄想了想，在feature那一栏后面，小心翼翼地添加了两个字：
{feature:“储物”}
【警告：此项编辑涉及低阶空间规则，超出用户当前‘访客’权限！】
【是否进行强制简化编辑：“储物（劣质）”？预计消耗能量：20%。警告：强制编辑有30%几率导致物品崩解，10%几率造成小范围空间紊乱！】
胡清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失败率？
赌了！
“是！”
随着他按下确认，手机仅剩的34%电量，瞬间狂降到2%。
而那张巨大的狼皮，在一阵扭曲的光影中，疯狂地向内坍缩、折叠，最终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胡清玄捡起布袋，往里一看。
里面灰蒙蒙一片，空间不大，大概也就一个双肩包的大小。但他把那根巨大的“狼肉磨牙棒”往里一扔，磨牙棒凭空消失不见。
他再伸手进去，又能准确无误地把它摸出来。
成了！
简易版储物袋！虽然劣质，但够用！
胡清玄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出门拾荒……啊不，是探险，就方便多了！
他把剩下的狼腿也依法炮制，连同那颗耗尽了能量的妖核，一股脑全塞进了储物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一脸满足地对沐无忧扬了扬下巴：“后勤保障完毕，我们可以跑路了。”
沐无忧靠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左肩的伤口虽然不再剧痛，但每一次呼吸依然会牵动肌肉，让她秀眉微蹙。
她看着胡清玄，看着他手里的储物袋，看着他脸上那副轻松惬意的表情，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总能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他的时候，再次刷新她的认知。
两人收拾妥当，走到了洞口。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清晨的薄雾在林间弥漫，带着刺骨的寒意。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微风飘出很远，随时可能引来新的麻烦。
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待。
就在胡清玄深吸一口气，准备辨认方向时，一阵细微的、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汪！汪汪！”
是犬吠声。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呼喝声。
“都给老子搜仔细点！”
“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边有血迹！快过来！”
那些声音，正朝着他们这个山洞的方向，飞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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