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语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石地面。
周围的剑冢弟子炸开了锅。
“林师兄疯了?”
“他居然向外人下跪?”
“这还是那个骄傲得连宗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剑神?”
议论声嗡嗡作响,但林不语充耳不闻。
他只是死死盯着胡清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那是一个人的世界观被彻底打碎后,拼命想要抓住新的浮木的眼神。
胡清玄被这眼神看得有点发毛。
他见过狂热的粉丝,但没见过这么狂热的。
这哥们该不会要拜师吧?
“咳,那个……”胡清玄清了清嗓子,“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不!”
林不语摇头,声音嘶哑。
“我的剑道已经碎了。如果您不教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拿起剑。”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
“逆徒!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一个须发半白的长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指着沐无忧，手指都在哆嗦，“竟敢毁我宗门至宝！此乃魔道行径！”
这一声怒吼，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杀了她！给听雨剑陪葬！”
“毁我神兵，此仇不共戴天！结剑阵！”
“这不是公平对决！他们用了邪术！”
群情激愤。数千名剑修的愤怒与杀意汇聚成一股恐怖的风暴，直逼场中的胡清玄四人。秦轩和季无涯立刻挡在胡清玄身前，面色凝重，全身灵力鼓荡。
“怎么？输不起？”沐无忧冷笑一声，横剑于胸，“刚才谁说的，剑修只论胜负？现在剑碎了，人输了，你们就要以多欺少？”
“够了！”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大长老猛地站起身，化神中期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弟子都噤若寒蝉，羞愧地低下了头。
“输了，就是输了。”大长老的声音里压抑着火山爆发般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悲凉，“我剑冢虽然孤高，但还丢不起这个人！”
他缓缓走到场中，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
碎片入手冰凉，但断口处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均匀的粉末状。这不是被外力击碎的，这是……从最微观的结构上，被彻底瓦解了。
他的心，也跟着这碎片凉了半截。
他转过身，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沐无忧，最后，目光如利剑般，锁定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悠闲的凡人青年。
“是你。”
大长老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个女孩虽然不错，但她不懂这些。这种……离经叛道的手段，只有你这个所谓的‘科学道子’，才使得出来。”
胡清玄耸了耸肩，从折叠椅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大长老过奖了。”他慢悠悠地走上前，与沐无忧并肩而立，“什么叫离经叛道？这叫格物致知。再说了，是你们先不讲武德，拿地阶神兵欺负人的，我这叫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大长老气得笑了起来，“好一个正当防卫！那你告诉老夫，你是怎么做到的？【听雨】乃万年寒铁之精铸成，坚不可摧，就算是老夫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将其粉碎。你，凭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连跪在地上的林不语，也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焦距。他死死盯着胡清玄，等待着一个能将他从地狱中拉出来，或者将他彻底推下去的答案。
胡清玄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打服他们，只是第一步。在他们的认知体系里，狠狠地砸下一颗名为“科学”的钉子，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想知道？”
胡清玄从地上捡起一块【听雨】的碎片，举到眼前，对着阳光晃了晃。
“其实很简单。”
“因为你们太迷信‘材质’和‘灵性’，却忽略了物质最基本的‘规律’。”
“规律？”大长老皱眉。
“万物皆有灵，这话没错。”胡清玄竖起一根手指，“但在我的家乡，我们还有另一句话——万物皆有频。”
“频？”
“频率。”胡清玄解释道，“就像你们敲钟，不同的钟，发出的声音高低不同，这就是频率不同。这把剑，它的内部结构很紧密，但这恰恰是它的弱点。就像一座坚固的石桥，如果有一队士兵在上面齐步走，他们脚步的频率，正好跟桥梁自身的晃动频率一致时，那座桥，就会塌。”
“这，叫共振。”
胡清玄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广场上，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刚才无忧那一剑，没有用力砍，而是用她的剑，发出一个特定频率的震动。这个频率，正好是你这把神兵的‘死穴’。于是，它不是被砍碎的，是自己……把自己震碎了。”
他随手将碎片扔回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像是在为这场“科学布道”画上句号。
“所以，不是我们的手段卑鄙。”
胡清玄环视全场，看着那些或茫然，或愤怒，或若有所思的脸，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林不语身上。
“是你们……对力量的理解，太肤浅了。”
一片死寂。
大长老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频率？共振？士兵过桥？这完全超出了他千年的修行认知。
但，事实就在眼前。
林不语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共振”这两个字。
忽然，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迷途的信徒看到了神迹。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胡清玄面前。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位剑冢千年不遇的天才，被誉为“小剑神”的林不语，“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教我！”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那是求知若渴的火焰，足以烧毁他过去所有的骄傲。
“请先生……教我！什么是共振！什么是……科学！”
这一跪，比【听雨】的破碎，更让整个剑冢震动。
然而，大长老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竟然给一个外人下跪，称其为“先生”，大长老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
“孽障！你把剑冢的脸都丢尽了！”
他怒吼一声，一股恐怖的威压不再是威慑，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杀意，轰然压向林不语和胡清玄。
“老夫今日，便先清理门户，再诛杀尔等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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