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时值腊月二十五,也是来之不易的调休日。
天还没亮透时,李长河就悄悄起身,没惊动任何人。
他套上最破旧的棉袄棉裤,蹬上一双沾满油泥的旧棉鞋,戴上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破狗皮帽子。
出门前,李长河还特意在灶膛边抹了一把煤灰,胡乱擦在脸上、脖子上。
精心打扮后,五十年代‘朱时茂’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灰头土脸的苦力。
这回的目标地点,是城东一个自发形成的鸽子市——规模不小,流动性强。
李长河步行穿街过巷,专挑偏僻无人的小道,走走停停间,不时警觉地回头张望。
半个小时后,天色微明。
鸽子市入口处,一个缩着脖子的汉子蹲在墙根,面前放了个豁口破碗。
李长河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分钱纸币,轻飘飘放进碗里。
那汉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钱是凭空掉下来的。
进入市场后,李长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马上找地方蹲下摆摊。
而是裹紧破棉袄,像个纯粹来碰运气的闲汉,慢悠悠地在人缝里穿行。
帽檐阴影下,他眼睛快速扫视着:
那些穿着体面呢子外套,或者身上带着浓重油烟味,还有那些面色红润的年轻妇人......都是潜在的目标。
随后,李长河放慢脚步,靠近一个正在端详旧怀表的中年男人。
那人穿着半新的灰色中山装,脚上的皮鞋虽然蒙着尘土,但能看得出高档的皮质。
此时,那个中年人眼神专注,手指摩挲着表壳边缘,似乎对成色不太满意。
李长河不动声色地靠近,借着旁边卖冻柿子的老汉遮挡,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
“同志要烟吗?好烟!”
中年男人猛地抬头,警惕的目光扫过李长河灰扑扑的脸。
没等他开口质疑,李长河身体微微前倾,掀开破棉袄一角。
鲜艳的红色牡丹图案一闪而过。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的警惕瞬间被强烈渴望压过。
他迅速合上怀表盖子,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下巴朝旁边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努了努。
“那边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胡同,浓重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男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李长河背对着胡同口,挡住外面的视线,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条牡丹烟。
男人接过后,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前一亮。
“保真?”
他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盯着李长河。
“如假包换,国营商店出来的路子!”
李长河面不改色,声音依旧低沉平稳,
男人显然是个识货的老手,也是真缺这高档货,所以不再犹豫:
“整条什么价?”
“七块六一条。”
李长河报出盘算好的价格。
虽然比供销社价格翻了一倍不止,但在黑市上...尤其是年根儿底下,绝对有人咬牙入手。
果然,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是心里有数。
“行!”
他答应得异常爽快,立刻从内兜里掏出牛皮纸信封,飞快数出七张一块的,又点齐六张一毛的票子,卷成一卷塞给李长河。
李长河接过钱,借着身体遮挡,手指迅速捻过...七块六毛,分毫不差。
他将那条烟塞进男人怀里。
男人立刻把烟揣进怀里,侧身挤出胡同,随后迅速消失在人流里。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李长河的心咚咚狂跳,手心全是汗。
他深吸一口气,将钱转移到空间。
至于剩下的那条牡丹烟,李长河不奢望能找到这样的大主顾。
所以,他回到市场人流稍多的地方,开始化整为零。
李长河不再主动搭讪,只是偶尔在目标人物(衣着体面者)经过时,状似无意地掀开一点衣襟。
那抹红色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总能吸引到眼尖的飞蛾。
有时是两包、有时是三四包......过程虽然缓慢了些,但胜在安全。
当最后两包烟售出后,他的现金又增加了七块六。
烟处理干净了,但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李长河没有停留,而是低着头,跟随着人流走出了鸽子市。
走出去足有两里地后,他拐进一个堆满断砖残瓦的废弃宅子。
确认四下无人,李长河从空间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麻袋。
随后,他迅速脱掉那件破棉袄和狗皮帽,换上一件同样破旧、但颜色和补丁完全不同的棉袄换上。
做完这一切,李长河才打开那个旧麻布袋。
袋子里,上半部分是满满当当的带壳花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而在花生下面,则稳稳压着十包半斤装的白糖...每一包都用牛皮纸包得方方正正。
李长河将麻袋口扎紧,甩上肩膀,再次走向鸽子市入口。
那个看碗的汉子依旧缩在墙根,像一尊冻僵的雕塑。
李长河再次摸出两分钱,叮当一声丢进破碗。
这一次他不再闲逛,而是扛着麻袋,直奔人流密集区域,靠着墙根蹲了下来。
安顿好后,李长河解开麻袋口,抓出一小把花生摊在面前,算是支起了摊子。
他没有吆喝,而是拨弄着花生,耐心等待着,顺便过滤着靠近的顾客。
“花生咋卖?”
一个穿着臃肿棉猴的老汉蹲下来,抓起几颗花生在手里掂量着。
“一毛五一斤。”
李长河头也没抬,报出一个远高于鸽子市均价(通常八分到一毛)的价格。
老汉咂了下嘴,摇摇头嘟囔着:
“嚯,你这是金子做的?”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年轻人。
李长河眼皮都不抬:
“一毛五一斤...不二价。”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李长河心里毫无波澜,这正是他要的效果——筛掉非目标客户。
接着又来了两拨人,一个问价嫌贵走了,一个磨磨唧唧想砍价到一毛二。
李长河抱着麻袋,一副“爱买不买,俺就这价”的犟牛样,那人也只得悻悻离开。
终于,一个袖口磨得发亮、但还算干净的男人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蜡黄小脸的孩子。
男人看了看花生,又抬眼扫视着周围摊位,眼底闪过焦虑和失望。
李长河知道机会来了。
他拿起一颗花生,慢悠悠剥开,将红皮花生仁丢进嘴里嚼着。
随后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对方听:
“这大冷天的,孩子嘴里要没点甜味儿,是不是少了点啥......”
闻言,男人的脚步猛地顿住,转头盯着李长河,声音压得极低:
“你...你有甜货?”
李长河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探进麻袋里。
在花生的掩埋下,他准确地摸到了一个牛皮纸包。
李长河手指从花生堆里抽了出来,让牛皮纸一角露了一下,又迅速被手掌遮住。
“半斤装。”
男人眼睛瞬间爆发出狂喜,急切问道:
“啥价?我...我要一包!”
“一块五。”
李长河报出早已想好的天价。
这价格,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天多的工资。
男人眼中掠过一丝肉痛,但低头看看怀里病恹恹的孩子后,他二话不说,从怀里贴身处掏出一个小布包,数出票子塞到李长河手里。
付过钱后,男人夺过那包白糖,迅速塞进裹着孩子的襁褓深处,紧紧捂住。
“谢...谢谢!”
男人匆匆挤进人群,转眼不见了踪影。
李长河又抓了把花生,盖在刚才取出白糖的位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继续扮演着那个...卖死贵花生的“黑心”小贩。
一刻钟后,第二个目标出现——是个穿着身材发福的汉子。
他在李长河摊前蹲下,眼神扫过那个鼓囊囊的麻袋,低声开口道:
“小兄弟,花生下面...有压秤的东西没?”
行家!
李长河心里一凛,脸上却还是那副憨样,点点头:
“有甜头,三块一斤......”
“我看看成色。”
李长河故技重施,摸出一包让汉子瞄了一眼。
“都要了!”
汉子是国营饭店的后厨,年底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呢,这点白糖都不够塞牙缝......
李长河默默接过钱,把剩下的八包白糖掏出来,用破布头一裹,塞进男人带来的空面袋里。
男人拎起袋子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迅速离开。
货物售空后,李长河迅速扎紧袋口,低头再次挤出鸽子市。
出来后,他头也不回,专挑七拐八绕的小胡同走,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区域时,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李长河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柳树后面,手伸进内袋里,将厚厚一沓钞票全部掏了出来。
随后,他借着灰蒙蒙的晨光,一张一张仔细清点。
香烟收入一共十五块二毛,白糖收入一共十五块,总收入三十块二毛!
而总成本......
两条牡丹烟七块六毛,五斤白糖三块九毛,合计十一块五毛。
最终净赚十八块七毛...相当于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
“乖乖......”
香烟利润率超100%,白糖利润率超400%!
李长河脑子里蹦出马大爷的“金句”:
利润300%,资本就敢把绞索当领带系......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
自己已经不是铤而走险,而是直接把脖子往绞索里塞啊!
怪不得...严打不是没道理!
“不行不行!这活儿干不得!”
李长河猛地攥紧钞票,暗自琢磨着...自己这种在雷区蹦迪的模式,风险拉满到爆表!
一次是侥幸、两次是走运,第三次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啊!
他李长河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给马大爷“金句”当鲜活案例的!
“得尽快物色个白手套,哪怕分出去一块利润,也必须把自己从交易前线摘干净!”
李长河把钱卷成紧紧一捆,扔回系统空间。
随后站起身,回望了一眼鸽子市方向,眼神里再无半点暴利带来的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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