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固没有记错。
佐渡金岛与石见银山的开采几乎一直持续到了日本明治时期。
而在矿源枯竭之前。
这个东海盛国的金银铜兑换价都是异常夸张。
西方殖民者常常以此套利。
如今麻逸、苏禄、浪巴冷等地的金铜矿产量持续攀升，以广州为中心的岭南等地凭借海贸优势，已开始强势输出宝钱。
据测算，今年年末，韦家柜坊分号在当地的收益，就要彻底超越南中与嶲州之和，后年大概率会将益州分号踩在脚下。
而有了金岛银山支撑的扬州分号，又是广州那边所不能及的。
特别是这个大唐经济中心组成闭环后，整个柜坊金融网络就初步成型。
恐怖的金钱巨兽欲脱笼而出，不知将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整个佐渡金岛与石见银山方圆百里全都要划为王储直辖封地，然后成立两府联合皇家银行日本分号。”
薛嵩皱眉道：“这......咱们千辛万苦找到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给朝廷？”
李固笑道：“当然不。”
他指着地图道：“这里挖出来的金银直接制成宝钱，先要将日本本国货币全部替换，以后谁还使用或贮存日币者，杀无赦！”
裴凌霜接口道：“那就是也要在此地组建柜坊私兵？”
“然也！”
李固看了看薛嵩：“以汉儿为骨干，吸收日人之中健壮者入军中，限额......五千。”
“怪不得二郎你在扬州的募兵一直没有停歇，原来是早有成算！”
李守忠对军事最为敏锐，随即开口道：“佐渡岛孤悬海外，当以水军为先，而日本兵少且弱，有两千正兵在石见银山驻扎，应能确保万无一失。”
李固点点头：“守忠所言不错！两千绝对够了，再说紧急之时，还有僧兵以及王储率卫可以调遣，力量是足够了。”
然后他拍了拍薛嵩肩膀：“水师这边就劳烦薛兄组建了。”
“义不容辞！”
裴凌霜眼睛眨了眨：“刚才话说一半，咱们兴师动众这么半天，到底利在何处？”
李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诸位可知两府联合皇家柜坊利在何处？”
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答案有些太过简单。
皇家柜坊是柜坊的柜坊，享有铸币权，并将货币有偿贷给各大私人柜坊，躺着赚钱。
拜李固货币之策所赐。
这其中的道道不说天下皆知，但有意仕途的世家之中，几乎是人人知晓。
“二郎的意思是？”
李固神情一肃：“在日本国，这道理要反过来，韦家柜坊隐于幕后贷款给皇家柜坊，而后者再贷款给即将要成立的各家日本私人柜坊。”
原来如此！
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韦家柜坊与两府联合皇家柜坊成立之后，日本各世家门阀包括急剧膨胀的佛门诸寺庙，甚至是皇室本身，出来组建各种柜坊已经是大势所趋。
实物盘剥哪有金融盘剥来得爽利？
大唐的贵人早就打好了样板，日本贵人们很快就能有样学样。
“所以，明面上的韦家柜坊开在石见银山，跟两府联合皇家柜坊当邻居.......”
李固将指头移向佐渡金岛：“而真正的韦家柜坊日本分号却是在岛上，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日后朝廷派敕使来巡查呢？”
薛嵩不无疑虑道。
“那就用金砖银锭砸死他。”
李固轻笑道。
众人不由莞尔。
“如此一来，自保已是无虞。”
李固又将指头往上移动，直到新罗才停下。
“等在此处站住脚跟，薛兄要考虑向北扩张。”
整个东方贸易航线，都是以日本、新罗两国为大头。
盖因其地盘大，人口多，都是称制蕃国，而非野人部落。
且新罗历来对朝廷恭顺，扩张起来压力较小。
如今韦家柜坊已拿下日本，没道理还留着此地不动。
薛嵩点点头：“听说那里如今在闹饥荒，朝野上下一片混乱，不知具体情形如何，需先派人细细查探一番才是。”
“这事倒是不急。”
李固颔首道：“先将目前成果消化完成再图其他，至于说先行搜集情报，倒是可以先做起来，最早跟随我的两个婢女都是新罗人，还是官宦出身，当能有所帮助。”
薛嵩当下点头应了。
不过此事还早。
金岛银山仅仅是刚刚探出矿脉，离稳定产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柜坊的成立也是千头万绪。
还有几乎成了半独立状态的九州西海道。
那里可是日本对唐、对新罗等国的海上贸易中枢。
之前的贸易规则肯定是要改一改了，但具体内容还要跟藤原广嗣当面商讨，况且这里还牵扯了裴、薛几家的利益，当要谨慎为之。
就这么忙忙糟糟又过了一个月。
突如其来的军报打乱了此处平静。
开元廿八年三月中。
大唐三路讨伐突厥右厢五部。
朔方节度使王忠嗣以李楷洛为前锋，出灵州，千里奔袭。
河东节度使尚野息亲率大军北上策应。
幽州节度使李适之居中调度，以大运河之利转运粮草，派安禄山、史思明出范阳，并征召契丹、奚两部助战。
李固手中拿着最新战报眉头紧皱。
筹划许久的北方大战终于拉开帷幕，而且李隆基一出手就是三大边镇。
突厥如今幼主暗弱、牝鸡司晨，右厢五部早就离心离德。
李守忠沉声道：“王忠嗣敢于千里奔袭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突厥王庭不会救援。
“他们不来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薛嵩冷哼道。
草原法则一向如此弱肉强食，他从小在幽州长大，见到了太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每年不知有多少游牧部落被吞并。
可春风一吹，又不知多少杂胡冒了出来，重新开始死亡循环。
“只是不知如今战况如何。”
李固这话让几人微微有些诧异，实在与他平日里百战名将的身份不符，但念头一转却又释然，其大概又是担心起奚族安危。
裴凌霜宽慰道：“这次三路大军云集，虽征召了部民上阵，但最多是作为轻骑遮护两翼，决战主力还是各镇正兵，郎君不必太过忧心。”
李固深吸口气，幽幽道：“话是如此，但我总觉得这次会有事发生，而且不单是我几位兄长......之前听李光弼那厮说其父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这长途奔袭最损元气，也不知.......”
其话没说完，只听账外传来急报。
“大将军！虾夷两万大军攻破镇守府，一路摧城拔寨，离奈良只有两日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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